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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你就先在沙发上将就一下。”洗完澡,相叶把枕头被子扔到沙发上,“你还年轻,睡几天沙发应该问题不大。”
年轻的樱井看一眼相叶,看一眼沙发上的被子,再看一眼相叶,“等等?”
“怎么。”相叶已经准备转身回卧室,“没什么事我就准备去睡了,这一天,闹腾死了。”
“我睡这里……你,还有他,你们……”樱井朝正有人在里面洗澡的浴室望望,“你们?”
相叶又一次很想扶额捂脸,真是十万个无法回答的为什么接连不断,他真不知该怎么告诉这个才刚成年的樱井翔,说我和你在一起了,并且是已经在一起好多年了。
话说回来,你才刚刚意识到这里只有一间卧室的格局吗。
“你们,要睡在一起吗?”樱井指指相叶又指指浴室,来来去去指了好几个回合,“你们……”
“听我说,这十几年里发生了很多事。”相叶合起手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还是先睡吧。”
“怎么说不清?”樱井一脸的不肯罢休,“再说这才几点,睡什么觉?”
相叶真感觉有点头晕了。
“我现在真没力气和你细说,你要是实在睡不着呢就自己在这里看看电视,好吧。”
“哎——”
樱井还想说什么,相叶已经几步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留下樱井一个在客厅里,直到洗完澡的樱井走进客厅里。
一个对视,尴尬的安静。
小的那个意识到自己因为穿越这么荒唐的事而表现得相当没礼貌,大的那个不知自己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没有个大人样。
“那个。”黑色发梢还在滴水的樱井有点不知该往哪走好,只有咕哝着说了一句:“冰箱里什么都有,电视不看关了就可以。”接着也闪身钻进了卧室。
相叶已经关了一边的床头灯睡下。
樱井爬上床去。
“睡了?”
“嗯。”
“你睡得着?”
“我困得要命。”
“外面,那个他……我这简直坐立难安。”樱井在相叶身后说。
“嗯,我能理解。”
“二十岁的我是这样的吗?”
“怎么,你以为呢。”相叶在枕头上忍着笑。
“是这么讨人嫌的……吗?”樱井有点认真。
“噗……怎么讨人嫌了。”
“就,唉,我也不知怎么说。就那不可一世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那真是我?”
“你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年轻时是什么样的啊。”
“那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对我耐住性子的啊,我都觉得忍不了他。”
“……”相叶觉得有趣,又觉得真话不能说出口,不然怕不是要让这人得意死。“嗯,可不是,你猜呢。”
“唉……”樱井胡乱抓一把头发,“让他住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啊。”
“那能怎么办,他人都已经在这里了,谁也不知道怎么能把他送回去,对吧。所以说,瞎想什么也没用。”相叶说:“不如早点睡,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樱井长叹口气。他知道相叶说的没错。可是他又真是躺不下去。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还是翻身下床,蹑手蹑脚摸出了卧室。
客厅里,那个金毛脑袋瓜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个被子发呆。
樱井摇摇头。
到底还是个孩子。
这样的情况回不过神来也实在是难免。
“咳。”清了下嗓子,他若无其事地走向冰箱,“还没睡,喝点啤酒吗?”
金毛小年轻回过神。
“嗯?哦,好啊。”他说:“对了,比起啤酒,我需要样东西。”
樱井走到沙发前,啤酒递向他,“什么东西。”
“谢谢。”接过啤酒,年轻的樱井把手里的翻盖手机朝樱井比了下,“充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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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说,这要是换了别的人家,真未必能给你找到这种古董。”樱井递出拖着专用接线口的翻盖手机充电器,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
“所以是你还在用这种手机?”年轻的樱井不必问也知道,这将近二十年过去,现在的手机还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接上充电器,他已经没电半天的手机才终于开了机。
“没人用这种手机了,连SNS都用不了。”樱井笑笑,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茶几上,“也就是雅纪很晚才换智能手机,这种翻盖机一直放着也没扔。”
年轻的樱井第一次见智能手机。眼睛发亮的同时又不好意思伸手去碰。当然,他还有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的那件重要的事。
“你叫他……”他盯着电视说:“你叫相叶君什么?”
“……”樱井才意识到这一系列无从解释的问题,当真不知该从何说起。也难怪相叶跑到床上去埋头睡觉。
“你们……我们——不不。”小樱井努力理着思路措着词,“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嗯……嘛,可以这么说吧。”樱井硬着头皮,其实哪是什么可以这么说,实实在在就是在一起了好么,在一起很多年了好么。
“真的?!可是,可是——怎么,会?”小樱井像是陷入了无法理解的天方夜谭,像是这件事比他穿越到未来还要不可思议。
“啊……这个啊。”樱井仰起脸靠在沙发背上。怎么会呢。是啊,怎么会呢,现在要他来回想,他也几乎要有些熟年夫夫“从来就是在一起”的理所当然了。
“快给我讲讲,具体怎么回事?”小樱井反复开合着手里的翻盖机,很显然不会有任何有效信号。
“这种事,怎么具体讲……”樱井头皮有些发麻。他其实还没能完全接受或者说理解,身边这个小年轻就是自己的这件事。什么穿越时空的对话,听上去很美,真要是变成现实,感受和心态简直难以描述。
他仍然没敢特别仔细地看看这个二十岁的自己。他知道那个年轻人也同样不敢看他。所以两个人才一个望天花板一个摆弄手机。
“所以这个情况是说——我是同性恋,吗?”小樱井手里的翻盖机咔咔作响。
听到这句话,樱井忽然意识到自己负有十分重大的责任。
认真想了一会儿,他坐直正色道:“你觉得自己是吗?”
小樱井对这个有些突然的问题陷入了沉思。
“我不知道。”良久,他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
“我想这个答案是最诚实的。”樱井抿下嘴,“那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知道呢。”
“……”小樱井也抿起嘴。
“你想到了什么人,是不是?”
“……我也不是很清楚。”
“其实这种事有时候并不关乎性向。”
“那关乎什么?”
“关乎,你遇到的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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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东京又要办奥运会了?”
“诶,福山雅治结婚了?”
“诶,柯南竟然还在播?”
“诶,诶诶——”
樱井发现这个二十岁的自己还不是很胜酒力,几罐啤酒下去已经开始对着个电视机话多话密神情恍惚。
“诶——现在的手机原来是这样的啊。”
眼睁睁看着小樱井拿起自己的智能手机,拇指搭在home键上就顺利解了锁,樱井觉得自己一瞬的不可思议也是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如果他用的是人脸识别说不定解开得更快呢。
“这个键盘在哪儿,怎么输入呢……”小樱井恍恍惚惚地摸索着拨弄智能手机的屏幕,“哎……哦,好多你们,你和他的照片哦。”
“喂喂喂,这个个人隐私不要乱翻啊。”樱井赶紧伸手阻止。
“你们感情看起来真好。”小樱井缓慢地说。
“那倒是——”樱井想说那倒是没话说,又觉得这也不知是在跟谁秀恩爱未免太过诡异。一手盖在手机屏幕上,他说:“我们,我是说,和相叶君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吧。”
“是吗。”小樱井倒也不和他抢,手机还到樱井手里,摸回自己的翻盖机,像是在摸索那个不知来时路的另一端。“我倒是没想过,我们可能会有这样的发展。”
“没有吗?”
“怎么,你一点都不记得了么,我们那时候的关系是什么样。”
“我还真……”樱井想说时间久远谁还会记得那么清楚,但想一想,或许不如说他在一段稳定理想的关系里太久,早不记得当初暧昧期里彼此的试探不安是怎样的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他的?”小樱井托着下巴问。
“诶,什么时候。”樱井发现自己一时还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什么时候?”
“比如,总有一个告白的时点吧?”小樱井托着下巴,斜睨他一眼。
“告白?”
“怎么回事,你是复读机吗。”
樱井瞪一眼小樱井,“我倒是想问问你,你那个时候的相叶君是什么样的?你说从没想过——是真的?”
“嗯,嘛,我承认是觉得他很好看的。但是——”
“但是?”
“但是。”小樱井两只手抵住下巴,“没想到现在的他会变得这么帅。”
樱井知道自己脸上一定是浮起了一个大写的问号。
“不仅一点都没变老,而且整个人真的……”小樱井捧着脸,目光迷离。
“嘿,嘿!”樱井伸手过去在他眼前挥一挥,“打住,琢磨什么呢你?”
“说真的。”小樱井捧着一边脸颊,打从进这个门第一次直视樱井的眼睛,“如果我一直回不去的话……你想一想。”
“我想什么?”樱井也转过脸,第一次被迫认真端详这张年轻的脸。
四目相对。
不敢面对的岁月,无法直视的青涩。
好多好多电磁波,从也许是时空交错的缝隙里电光火石地钻过。
“说说看,我应该想些什么?”
“那你猜,相叶君会选我们中的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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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翔不是没想过自己会有情敌。
只是从没想过这个情敌会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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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
翌日清晨从卧室出来看到客厅沙发上睡得横七竖八的大小两个樱井,茶几地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罐,相叶简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走过去拉开窗帘,还是已经人到中年的樱井睡得更轻些,先醒了过来。
“唔?”他挣扎着从沙发上起身,发现自己腰酸背痛全身不对劲,睡得难受极了。“我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相叶走过来,看一眼蜷在沙发另一头的小樱井,拉过乱七八糟的被子给他盖好。“不好好回屋睡觉,带着这个小的喝这么多酒?”
“我没……”樱井眯着眼睛挠头。
“好了,赶紧起来去洗个澡,上不上班了。”相叶推一把樱井的后背。
“我好像落枕了。”樱井摸摸脖子和肩膀。
“那是,你以为你还能和这小年轻一样,有块地方随便怎么睡都行。”相叶俯身收拾那些空酒罐,“没睡着凉就不错。”
“……”
樱井想说这话的意思是暗示我上了年纪呗——不对劲,昨天夜里他和那个毛头小子看似和平共处地讲了些什么不着边际在他心里埋下了隐患的内容?就在他打开热水,试图回忆和十八年前的自己都说了些什么穿越时空的诡异对话时,浴室门哗啦啦被推开。
一脑袋扎眼的金发钻进来。
樱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遮哪儿才对。
“喂!你听不到我在里面洗吗,你跑进来干什么!”
“什么大不了,自己看自己还能有什么新鲜的……”
“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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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大早都气哼哼的干什么。”相叶一边往餐桌上放早餐一边看看对面而坐的俩人,“酸奶只有一盒了,看看谁喝。”
两个樱井同时伸手过去。
樱井看一眼小樱井。
对方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真以为这是自己家是不是。”
“你少吃一点吧,刚刚看见你的身材真令人担忧。”
空气稍微安静了几秒钟。
樱井歪歪头。
“你又把吐司边撕下来扔了吗?”
“……”小樱井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撕掉了吐司边。
“忘了你妈是怎么教你的了吧?”
“……”瑟缩了一下,放开那盒酸奶,小樱井才发现自己被套路了。他抬眼看着樱井,“别把妈搬出来?”
“哦——”拖着长音,樱井笑得有些得意。“还知道怕就行。”
小樱井盯着对面的樱井,捡起吐司边一口口啃进去。
相叶在樱井旁边,手上搅着纳豆,眼里看着对面小樱井怨念的门牙,拼命忍着没有笑出声。
“说真的。”小樱井瞪一眼樱井,对相叶说:“你看中这个老油条什么呀?”
樱井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蹦,“你够胆再说一遍?”
“哦——”小樱井也故意拖一个长音,“你很怕听这个老字吗?”
“我怕?我怕什么。”樱井蹭一下鼻子。
“你的耳洞,长上了吗。”小樱井拨弄一下自己左耳上的耳环。
樱井卡了下壳,看一眼小樱井耳边的闪光。
“我刚刚看到了,你的脐环也不见了。”小樱井又说。
“就……又怎么样?”樱井看着他。
“不怎么样,都长上了呗,圆滑了呗,挺好。”
“……”
樱井像是被什么噎住,没再说话。
相叶放下碗,双手交叉支在桌边,盯着小樱井的眼睛。
“怎,怎么。”年轻气盛的小气焰一下子弱下来。
“把你那美瞳给我摘了。”相叶平淡地说。
“为什么。”
“对角膜不好,而且小心吃烤肉时溶在眼睛里。”
“这什么危言耸听……”
“我不是想管你,我只是不想小翔今后眼睛会是瞎的,我还得照顾他。”
小樱井扁住嘴没出声。
“你先走吧。”相叶对旁边的樱井说:“我来收拾。”
“嗯。”樱井轻拍下相叶的肩,起身。
“小心开车。”相叶说。
“你也是。”樱井说。
“我呢?”小樱井说。
“你在这里把饭吃完收拾干净。”相叶说。
“你这是偏心!”
Q
我是哪里不如他了?你说说看!
我就没有拿你们两个比。
明明我比他帅多了。
你是这么以为的?
你有没有看到他宿醉之后脸都是水肿的,你再看看我?
那你有没有看到他穿好西装出门去上班的样子?
什么样子。
看到他正领带结的样子吗。
没有。
看到他西装的腰线吗。
我看那个干嘛?
看到他的背影吗。
怎样?
看到他的……
什,什么。
嘛。你不懂。你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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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叶终究是没办法放下心把小年轻樱井翔一个人放在家里。一来担心他一定会出去乱跑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二来也确实硬不下心把这么个明显看起来还在不安的大男孩扔下不管。
他做好了准备休几天假,缓冲一下眼前这个情况,再跟着事态发展随机应变。
拿手机给樱井发信息交代一下情况,然后嘱咐他下班时带些果汁和酸奶回来。
信息发完,他听到了翻盖手机那个翻来覆去咔咔作响的动静。
小樱井正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像是要把手里的手机摆弄成个变型金刚。
“你那个手机,有信号吗。”相叶问。
“你说呢。”小樱井嘟着个嘴。
“其实我还是喜欢你那种手机呢。”相叶说:“现在这智能机我其实不太玩得转。”
“有什么玩不转的,昨天摸一摸他的那部我都有点明白了。”
“是吗。那你拿我的去玩会儿吧。”
小樱井转过脸,“真的吗?”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相叶笑着丢过自己的智能手机,“作为交换,把你那部给我看看呗。”
“果然还是你比较正常,昨天那家伙还不让我看他手机,说什么隐私的。”接过相叶的手机,小樱井把手里的翻盖机递给他。
“他说得没错。”相叶笑着翻开手机盖,“天机不可泄露。”
“什么天机……诶,怎么打不开?”小樱井按着home键,不明白怎么昨天碰一下就开的手机这会儿不行了。
“哦,等我给你解一下锁。”相叶探身过去,想要伸手去按home键。
从小樱井肩上俯身过去时,这个年轻小伙冷不丁扭过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S
相叶雅纪,虽然并未穿越,却一瞬重回了十八年前的怦然心动青葱岁月。
T
就在年轻燃烧的灼热气息直扑向自己,还想要再亲过来时,相叶果断抬手挡开了这个分分钟就要烧起来的大男孩。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我就不行吗,我就是——我也是樱井翔啊!
你是,你当然是。
那到底为什么……
因为你这个吻,该给的不是我。
该给……该给谁?
你确定没有那么一个人吗。
一个人……
你确定没有那么一个人,无论敌意还是任性都照单全收,无论多少荒诞不经莫名事都一起去做,无论多大的沮丧艰难都在你身边。
……
你确定心里没有想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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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了肉包子回来——”
傍晚樱井翔下班回家进门时,金发小年轻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了他。
经过一天仍然整洁严谨的三件套西装,拉开领带结时的自然从容,熨贴得体的衬衫反着干净的荧亮。袖子里质感不凡的手表,以及像是潜藏在手腕引起舒适的清爽香气。黑色短发层次整齐,露出的左耳耳洞清晰可见,只空在那里坦荡不遮掩。笑时眼角浮起些许鱼尾纹,倒反而温柔得生动。
“不是跟你说我在家做饭了吗。”相叶迎过去。
“我就是结账的时候看见,新鲜出炉看起来特别香,一下就饿了……”樱井笑着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相叶,朝他耸下鼻子,“一时馋得不行。”
“饿了啊,我手干净。”相叶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包子,捏着递到樱井嘴边,“还热着,先吃一口。”
樱井也不客气,张嘴就咬进去半个。
“好吃吗。”
“唔……香。”
“看你,吃点东西。”相叶笑着伸手蹭蹭樱井嘴角沾的肉馅,舔进自己嘴里,“嗯,这葱味儿,难怪把你馋着了。”
“这是在抱怨我像个满身葱味的大叔吗。”樱井笑着在相叶腰间揽一把。
“满身什么味我都喜欢。”相叶低头顶顶樱井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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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瞬间感受到几乎要被恋爱热浪淹没的,是两个樱井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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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的那顿饭吃得异常融洽和谐。
樱井不知道这和自己买了好几排的酸奶告诉小樱井随便你喝个够有没有关。总之再没有人顶嘴,再没有人吐槽,更没有人提到什么老不老的字眼。
清爽的果汁,香甜的饭菜。
还有莫名出现的一家人吃顿饭的错觉。
吃完饭相叶收拾碗筷准备洗碗的时候被小年轻栏住,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
安静乖巧地收拾妥当,走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年轻人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抬起手从眼睛里摘出了蓝色的美瞳镜片,扔进了垃圾桶。
洗完澡边擦头发边走出来的时候,看见樱井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而相叶就枕在他腿上半睡半醒地看电视。
“洗完了?”相叶坐起来。
“嗯。”小樱井点头。
“那我去洗了。”相叶起身。
“嗯。”樱井一边翻报纸一边说:“做俯卧撑的话要小心地滑。”
“知道。”
小樱井看一眼走进浴室的相叶,再看一眼认真读报的樱井。
毛巾搭在肩上,他穿过客厅去拉开阳台门走上阳台。
樱井看一眼走上阳台的背影,放下报纸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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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着凉。”
反手关上阳台门,小樱井正扶在栏杆上向外望,樱井把他肩上搭的毛巾拎起来盖在洒着银光的金发上,然后递过去一支烟。
金色发梢还在滴水的年轻人有些意外,还是把烟接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他夹起烟咬在唇间。
“我还能闻不出。”樱井打着火机过去引燃了他的烟,自己也抽出一支叼起来,挡着风点燃,“你昨天一进门我就闻到了。”
“我倒是只在你身上闻到了香水味。”小樱井吸一口烟,望着夜空。
“我不常抽了。”樱井笑下,烟夹在指间,手搭在栏杆上,“他不让我多抽。”
“他戒了吗?”小樱井问。
“戒了。”樱井也望向星空,“他要做的就能做到。”
“所以……”小樱井看看自己手上亮着的那点红光,“如果我戒了,你在这里就会忽然间不抽了,对吗?”
“哈。”樱井笑道:“忽然间讲这么科幻的理论。你不是说我这些电影里看来的东西都老了吗,你还不一定是从哪个空间里来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的啊。”
“啊?你说谁呢。”
两个人都笑。
“不过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谢谢你了。”樱井夹着烟,望着逐渐升上夜空的月亮。
“是么。”小樱井也一起盯着月亮,“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在这里和他在一起。”
“……”小樱井在风里眯起眼睛,“那我还真是,受之无愧了。”
指间的烟火迎着风明灭。
像正在跳动的心。
直跳到几乎要烧到手。
“嘶——”
Y
我要回去了。
怎么,不留在这里和我抢相叶君了吗。
虽然我还是有点想,但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更重要的事。
看到现在的他,和你在一起的他,让我知道——过去这十八年里的相叶君,我不能错过,我一分钟都不想错过。
这样啊……这样那就,只有一句话送给你了。
什么话。
十八年间,加油奔跑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切……要这么说我也有一句话留给你。
我听听。
等我带着我们的相叶君来见你吧。
Z
樱井翔又穿越了。
这件事相叶雅纪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樱井翔一身的风尘仆仆是去了哪里又从哪里回来。
他只是看到他朝他走过来。
走近,再走近。
近到不能再近。
“我弄丢了一把钥匙。”
“所以呢。”
“它断在你那里了。”
“所,所以呢。”
“所以,从今以后,我只能把你带在身边了。”
“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我接下来人生的钥匙。”
不由分说。
无须赘述。
炽热一吻,给了该给的人。
THE END
白色情人节快乐。
世界奇奇怪怪,总有人可可爱爱。
A
樱井翔穿越了。
B
这件事他自己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是相叶雅纪。
C
哥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回家一趟?
相叶雅纪是在接到裕介这样一通多少显得有些火急火燎的电话之后赶回桂花楼的。在电话里问有什么事裕介也说不清楚,只催他快点回来。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路马不停蹄地把车开回了老家。
停了车还没进家门,已经被裕介抓着胳膊往桂花楼带。
“等等,到底什么事啊?”相叶一脸蒙圈。
“我问你,樱井哥他们家到底有几个孩子?”裕介也是一脸蒙圈。
“这叫什么问题?”
“你就告诉我啊,我怕自己是不是才上点年纪就开始糊涂——他们家兄妹几个?”
“你才多大?”相叶哭笑不得,“樱井家三兄妹啊,有什么问题。”
“果然……”裕介压低声音,“那就是要出乱子了。”
“什么?什么乱子。”相叶被一路连拉带拽进了店里。
“樱井哥他们家——”裕介朝店里一张桌子的方向示意一下,“是不是有个私生子?”
“哈?”相叶像听到一种外语,“说什么鬼话。”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裕介把他往那张桌边一推。
相叶在那张桌边看见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单只是看见这个背影,他也确实立刻就升起了一种“怕不是要出乱子”的不良预感。
那个一脑袋金发的瘦男孩。
D
——他进了店就说要找你,还说肚子饿想要吃点东西。我看他实在是特别眼熟,又不敢多问。
岂止是眼熟。
这活脱脱就是……
相叶转到桌子对面。
果不其然。
正夹起一块菠萝咕噜肉的男生抬眼,仰起令人震惊的年轻面孔。
相叶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终于来了。”嘴里还塞着一口饭的男生转一转蓝眼睛,“等你这半天。”
“……”相叶一时不敢认,有一种想要凑近看个分明的冲动。
“站在那儿干嘛呢,坐下一起吃吧。”
“……”相叶不动声色地在桌边坐下。
“我跟你说啊,今天真是绝了。”一块肉吞进去,他拿起勺去舀另一盘里的麻婆豆腐,“你电话怎么也不接,搞什么鬼。”
“你打了我电话吗?”相叶竭力确认自己的声音没有一点点发抖。
“打了啊,就怎么还变成此号码不存在了?”一勺豆腐一口进嘴里,“没办法我几乎等于是走过来的……饿死我了。”
“你找我?”
“嘛,我这不是,驾照刚拿没多久吗,唔……想说开车来找你一起去兜风,结果你猜怎么着?”
“车钥匙断在锁孔里了吗。”相叶说得轻描淡写。
桌子对面的反应却是差点掉了筷子的浮夸。“你怎么知道的?”
相叶盯着那双戴了美瞳镜片的眼睛,虽然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对于眼前情况的判断,但排除了是在做梦的可能之后,也只有面对一个就存在于这里的事实。
“小翔?”他试探着叫道。
“唔?”
“樱井,翔?”
“干嘛,忽然这么叫。”樱井抬眼,似乎才终于仔细把今天的相叶看了看,“你的头发怎么了,什么时候剪短的?”
现在才发现不对劲吗!而且重点只是头发短了吗?是过分迟钝还是饿昏了头啊你。
相叶不知思路该怎么理,只有硬着头皮问:“你,今天,还发生过什么不对劲的事吗?”
“不对劲?什么都挺不对劲的!”樱井边吃边说:“车钥匙也能断这种事你听说过吗,你的电话号码怎么不存在了哪会有这种事?我想把钥匙抠出来时不知怎么好像还被电了一下,有一瞬间我差点怀疑要被电死了……什么日子这是。”
相叶试着思考。
试着思考这个情景的合理性。
发现纯粹是瞎耽误功夫。
什么日子。你确实需要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答我一个问题。”相叶深吸口气,希望自己不是面不面对眼前事实的问题,而是已经对之后要出的乱子做好了心理准备。
“什么?”樱井耸耸鼻子。
相叶是真不想把接下来那句烂大街的台词说出口,但也实在并没什么可替代的款式能更贴切地表达了:
“你知道今年是哪年吗?”
E
“上车。”
相叶按下电子锁,拉开车门对樱井说。
“这是你的车?”樱井看着眼前这辆玛莎拉蒂,下巴都要掉了。
相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先上车再说。”
“去哪啊?”樱井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
“回家。”相叶说。
“这不是你家吗?”樱井问。
这个问题相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吁口气,坐进驾驶席,“你先上车,我慢慢跟你解释。”
樱井皱着眉跟着坐进车里,双手交叉在胸前,因为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而心情恶劣。
“安全带。”相叶瞥他一眼。
樱井只是不动。
“系安全带。”相叶又说一次。
“我都不知道这车是不是你偷来的,不敢坐。”樱井说。
闹个屁的脾气啊。相叶心想,还是孩子吗——“你知道今年是哪年吗?”“啊?哪年,不是2002年吗。”——可不还就真是个孩子吗。
真叫个无可奈何没脾气。
相叶探身过去,从樱井肩头拽过安全带锁片,拉过来扣进锁孔。
动作自然流畅,对每一分擦蹭都像是习以为常。
不像。
完全不像那个和自己之间存在着微秒生疏和距离的相叶。
甚至连气息的频率都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
“……”樱井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谁?”
在驾驶席上坐正,拉过自己的安全带扣好,相叶真的很想把脸埋在方向盘上冷静一会儿。你是谁,是啊,他还想问这个问题呢,他也想给出一个自己都满意的答案呢。
但是不行啊。
他是比身边这个毛头小子大出十七岁的大人了,他必须要有个大人的样子。
相叶握着方向盘提口气,踩下油门。
“坐稳。”他说:“我们现在要去2020年了。”
F
樱井翔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是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G
“听我说,我带回来一个人。”
相叶站在玄关,和对面走廊上的樱井说。
“有客人?”樱井说:“让人家进来啊。”
“不是客人。”相叶手在身后握着门把手,“你要先答应我,一定要保持镇静。”
“什么?”樱井笑笑,“怎么,你带回来个什么人我需要镇静——你的私生子吗?”
相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拉开身后的门。
“总之记得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要保持呼吸别害怕。”
“哈?”
一个身影从相叶身后闪出来。
樱井眯着眼睛探身。
看真切的时候,脚下踉跄着倒退好几步。
这时他明白了相叶为什么要叫他“保持呼吸”。因为他真是结结实实地倒抽了好几口气,几乎快要噎着自己了。
“冷静,冷静,呼吸,呼吸——”相叶几步过去想要扶他。
“这这这是——”樱井倒抽着气,指指玄关上站的男生,“这是谁?!”
“这不是真的!”站在玄关的樱井也指着里面这个中年男人,“我怎么可能老成这个样子?”
H
好你个樱井翔。
好你个二十岁的樱井翔。
刚刚在车上答应我的绝对会好好闭嘴不乱讲话全都是白瞎的。
进门就给我口无遮拦。
话说回来,你倒是真不嫌我老,一顿饭吃完都还没认出我不是你那个时间线上的相叶雅纪。
相叶真的很想冲过去踹那个小年轻一脚,要不是他还扶着这边的樱井。
“你,你是谁?”樱井看着玄关那个一头金毛的男生,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却无论如何不敢承认。
“冷静冷静……”相叶用手在他胸口顺着气,“听我说,这个是,二十岁的你。”
“呵哈?”樱井发出从未发出过的声音。
“这个,他,是从十八年前来的,你。”相叶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樱井慢慢说。
“你认真的?”樱井看看他,“还是你掐我下,让我赶紧醒?”
“不是,这不是梦,我确认好多遍了。”相叶还是笑得比哭难看。
“不可能,哪有这种事……”
“哎哎,好了好了。”玄关处的小年轻已经径自脱了鞋走进来,“美式情景剧差不多就可以了。不就是穿了个越吗,我应该比你更难接受才对,明明你才是未来的人。”
“樱井翔!你刚刚在车上怎么答应我的?能不能先把你那张嘴闭上?”
相叶一声喝斥,对面的小年轻像是没听到一样,倒是身边这位一个哆嗦。
“不是,我不是说你。”相叶对樱井苦笑。
“我知道……但我现在真有点乱,你先别连名带姓这样叫,我头晕。”
“你先坐下。”相叶把樱井往沙发上扶,“咱们慢慢说。”
“我这心惊肉跳的,是不是要死了?”樱井在沙发上坐下,握住相叶的手不放,“科幻电影里不是说什么,过去的自己不能见到现在的自己,不然,不然就要出事的?”
“瞎说什么呢,你电影看多了。”相叶笑着安抚。
“是啊,而且你这理论也有点老了。”晃着一脑袋金发的小年轻已经走进客厅开始四下巡视,“我还不一定是从过去来的,还是从另一个空间里来的呢。”
“嘶——”樱井伸手按住太阳穴。
“怎么了?”虽然嘴上说着别瞎想,但相叶心里倒还真难免有些没底,毕竟这种超展开真说不准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他担心樱井真有什么不舒服,一时有些发慌,“哪里不舒服?”
“那小子——”樱井指指那头金发,“那个一脑袋金毛的小子一说那个老字,我的头就蹦着疼。”
“噗……”相叶想忍的,但是没忍住。
“啊?在说我?”小年轻转过身来,一脸不大敢仔细端详樱井边看边闪躲的表情,“说真的——”
“你还想说什么?”相叶瞪他一眼。
小年轻樱井对中年樱井说:“黑发真的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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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认真的吗,令和?”一头金发的小年轻趴在客厅的茶几边,摊开的报纸翻得哗哗响,“这能当年号啊?”
“你认真的吗。”好几米开外,站在开放式厨房里的樱井对相叶说:“要让那小子住在这里?”
“不然呢。”相叶哭笑不得地切着菜,“你自己说怎么办,能让他去哪里?”
“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樱井说。
“你有这个本事。”相叶侧过身,“你自己把他送回去。”
“好好好,你把刀放下再说。”樱井按下相叶的手腕,“我的意思是说——这也不是个事儿啊,我们三个要怎么一起住?”
“我也不想的好吗。”相叶转回身,“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吗。要是让他在外面乱跑还不知会出多大的乱子,你能想象吗?”
“……”靠在相叶身边,樱井挠挠额头,好像在想还能有什么办法但又实在是想不出来。
“所以说,现在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没办法时就只能随机应变。”相叶朝客厅里看一眼,叫道:“那个谁——吃饭之前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是在叫我吗?”趴在茶几上的樱井抬头。
“对,就是叫你。”相叶说:“今天折腾一天了,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收拾一下再吃饭。”
“我也不叫那个谁啊。”樱井从茶几边起身,“我有名有姓的,干嘛不好好叫。”
“明知故问。”樱井瞪他一眼。
“怎么,这名字只有你能用?”
“就算谁都能用也还有个先来后到呢,你刚进这个门几分钟?”
“我进这个门几分钟我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好了好了都别吵吵了!”相叶把菜刀往菜板上一剁,砰地一声镇住了场面,“怎么叫我自有分寸,你。”他指指小年轻樱井翔,“现在就给我滚去洗澡,我忍不了你身上的汗味儿了。”
等小年轻樱井嘟嘟囔囔地走去浴室,樱井转过头问相叶:“自有分寸——我听听你准备怎么分?”
“怎么分,很简单。”相叶说:“你是小翔,他就是小小翔。”
樱井靠在灶台边上,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
“你确定你不是在开黄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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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把我衣服拿给他穿?”樱井看一眼坐在饭桌对面的小小翔,对身边的相叶说。
“不拿你的还能拿谁的。”相叶拿起筷子夹菜,“你的衣服给你穿,没毛病吧。”
“我,他不是……”樱井舌头有点打结,“不是,再说那T恤也不是睡衣啊。”
“哪儿去现找合适的睡衣啊。反正你有那么多件,就别小气了。”
“不是……”
“你以为我愿意穿你的衣服?”对面的小小翔打断了两人的嘀嘀咕咕,“这么肥肥大大的,你是中年发福了吗?”
“你说什么?”樱井转过脸。
小年轻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端起饭碗惊讶道:“相叶君你会做饭?”
“算是吧。”相叶说:“也做不了什么太复杂的。”
“诶好厉害,完全看不出你能做饭。”小小翔夹起菜尝一口,“唔哇——好吃!”
桌这边的樱井翻翻白眼,“叫什么相叶君这么随便,你应该用敬语吧。”
“相叶君是年下吧?”小小翔瞥樱井一眼,“我用什么敬语?”
“现在你才是!”
“怎么着樱井翔你有意见吗?”
“你叫我什么再说一遍——”
“我就叫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
“够啦!”相叶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拍,“吃不吃饭,都吃不吃饭?不吃就都收了别吃了。”
两个樱井对视一眼。
“吃饭。”
“吃就吃。”
相叶喘口气,重新拿起筷子。
“这顿饭你们谁再说一句话,等下就谁洗碗。”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樱井翔坐在纯皮沙发上,看一眼站在对面几米之外的相叶雅纪。
深卡其色灯芯绒西装上衣里,红白竖条纹衬衫熨贴在身上,仿绸质地流畅性感。
“你的人没和你说,是怎么把我从片场不由分说直接拉过来的?”相叶挑起眼皮看他一眼,“给过我换件衣服的时间吗。”
樱井在沙发上翘起腿,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地向前探了探身。
“所以,这是你的戏服?”
“是不是又怎么样。”
“在拍什么戏?”樱井交叉十指抵住下巴。
“关你什么事。”相叶没好气地别开眼神。
“哦?不关我事吗。”樱井靠坐回去,“不记得自己因为什么才会站在这里?”
相叶抿抿嘴,攥下拳。
“不说我也知道,现在你拍的还能是什么戏。”端过沙发边摆的红酒杯,捏着玻璃杯脚晃一晃,“无非那些不入流的八点档。”
“八点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相叶咬下嘴唇,环顾四周,偌大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摆放,只有正中央的沙发和边桌。“一定要我这样站在对面吗。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点人,审犯人也不是这样的。”
“怎么,你哪一次试镜不是这种格局?”樱井晃着那杯酒,“你有觉得不被尊重吗?”
“你这是试镜吗?”
“你说呢。”樱井眯起眼睛,“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试镜吧?”
“谁愿意来试这个镜?”相叶瞪樱井一眼。
“哦,你这么说,是有人逼你来的吗?”樱井把酒杯放回去,“是的话,现在你立刻就可以走,我绝不勉强。”
“……”相叶低下头,没说话。
“我再确认一遍,是你自己同意的吧。”
“你的人三番五次到我工作的地方营业妨碍,我有什么同不同意的选择。”
“你需要的机会我能给,这样算是妨碍?”
“你这就是诡辩。”
“我们说结果,好吗。”
“我只有一个问题。”手背在身后,相叶扭过脸望向另一边拉紧的天鹅绒落地窗帘,“你为什么选我。”
“选你?”樱井盯着他。
“不是吗,还是你们这些人……你们搞这种事情的时候是不是不挑人的,随便看到谁都可以。”
“说什么搞这么难听……”樱井换个方向翘腿,脚上的皮鞋鞋皮亮得有些不正常,“不过是些你情我愿的交换而已?”
“交换。”相叶低头看着脚面,“就好像我真有什么值得拿出来的东西一样。”
“何必这么看轻自己。”樱井挑起唇角,但并不像在笑,“对资本的嗅觉多少有点信心?”
“这话翻译一下是不是就是。”相叶用脚尖戳一下厚到鞋底几乎陷进去的地毯,“有几个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樱井这回笑出来,“如此八点档的台词就算了吧。咱们还是入正题吧。”
“你很急?”相叶再半瞥半瞪樱井一眼。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似是而非地点点头,樱井一击掌,“那就看看这几个钱花得到底值不值吧。”
相叶看着他,没有动。
“还等什么,赶紧把这身廉价的戏服脱了。”樱井歪歪头。
谁跟你说的这身衣服廉价。相叶懒得争辩,脱掉西装上衣扔在地上。
樱井看一眼相叶刚刚被上衣挡住的腰身,有些意外黑色长裤的比例竟然会是这样。“继续啊。”
相叶轻咬下唇边,还是没动。
“不是到了这一步又开始扭捏吧。”樱井皱下眉,双手不耐烦地在胸前交叉。
“不是。”相叶扯一下裤腰上的衬衫,“这衬衫,脱不下来。”
“什么意思?”樱井指尖敲着胳膊肘。
相叶索性也不再解释,直接低头开始解裤子的拉链。
“呵。”是谁比较急啊。樱井心想。
拉开裤子拉链,黑色长裤从腰间褪下去,露出修长双腿——以及两条腿上吸引了樱井全部注意力的东西。
红白条纹的衬衫下摆,被绑在相叶大腿上的黑色皮质绑带延伸出的夹带自下而上地夹住,构造有些像是一个反向的丝袜吊带——如果樱井确定自己确实也见过至今还有女性用这样东西的话——而事实上很明显并不是。这甚至有些像是一件——情趣用品。
“看不出来。”樱井像是有些失笑,“你这不是准备得挺充分的吗?”
“这只是工作必须。”相叶屏住口气,“你懂什么。”
“工作?”
“这是衬衫夹。”
“你不说……”樱井故意捂一下眼睛,“我还真看不出来。”
“这是为了衬衫不会窜出裤子的应对办法。”
“嗯……”樱井扬起下巴。
“这只不过是演艺人员的日常用品而已,没什么新鲜的。”相叶说着,伸手准备去拽掉夹在衬衫下摆的夹带。
“别动。”樱井出声。
相叶抬眼。
“就这样。”樱井手指搭在唇边,“走过来。”
“……”相叶顿一下,还是松开衬衫夹,脱掉鞋,从堆在脚面的裤子里走出来。
“过来。”樱井朝他点下头示意。
相叶再往前走两步,脚底被地毯厚重的毛绒包裹。
“走到我面前来。”樱井语露不耐,“别让我再重复了。”
相叶把心一横。
光着脚,几步走到樱井跟前,膝盖几乎顶到樱井的腿。
樱井向后靠在沙发上,饶有兴味地端详他腿上的衬衫夹。
“你真没见过吗?”对他的这份好奇相叶也有点不耐烦。
“见没见过都好。”樱井伸出手,中指勾起相叶一条腿上的夹带,“现在要看是在谁的身上。”
“……”相叶提口气,不知樱井究竟存的什么打算。
勾起那条有弹性的夹带,一直往自己这边拉过来,樱井盯着被夹起来的衬衫下摆,以及逐渐露出来的内裤,“嗯——”他歪着头,拉一个长音,“和我穿的是同一个牌子。”
相叶脸颊发烫身体发僵,紧咬住下唇。
樱井再继续拉开那条夹带,弹性已经逐渐到尽头,他仍然往衬衫底下探着头,像在探索什么未知世界。
“喂……”相叶不想低头去看几乎已经要把脸伸进自己衬衫里的樱井,只有咬住牙说:“有必要这样吗,能不能痛快点。”
樱井于是坐直,中指一松。
啪——
衬衫夹的夹带弹回相叶腿上。
相叶哆嗦了一下。
并非因为这一下有多疼,而是这个动作里的羞辱意味。
“你也是有家有业有头有脸的人……”他抑制着自己的声调,“有人知道你有这种变态的爱好吗?”
“怎么这种爱好算是变态的吗?”樱井抬眼看他,“那完全知道这回事的你也算是变态中人了?”
“……随你怎么说吧。”相叶向前半步,抬起一条腿,膝盖顶在沙发扶手和樱井的腿之间,“快点解决。”
“你刚刚问我很急吗,我可以跟你说,我不急,一点都不。”樱井看一眼已经半骑在自己身上的相叶,“你想要速战速决吗?没那么容易。”
相叶于是再向樱井身上倚下来,双手搭在樱井肩上,低下头,他说:“那就看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吧。”
樱井似乎感到有意思起来,唇角扬起,逐渐有些像是笑意了。
手从肩头滑到樱井领口,相叶拉开樱井的领带结。“是谁给你挑的这条领带,能难看到这种程度。”从樱井领子里抽出那条印满红色唇印图案的黑色领带,他毫无笑意地笑着说。
“是吗。”樱井眨眨眼,“我现在倒觉得,还挺特别的。”
“你喜欢捆绑,是吗?”相叶食指挑起那条领带。
“何以见得。”樱井说。
“你的眼神,在看见我的衬衫夹之后,完全不同了。”相叶说。
“我什么喜好,是不会让你看出来的。”樱井说:“别想多了。”
“是吗。”相叶挑高领带,仰起头,让领带蹭过自己的鼻梁和唇边。
“……”樱井确实在这个动作面前吞咽了一下。伸手揽过相叶的腰,让他贴紧自己,另一只手伸进他的内裤边里。
纯皮沙发开始发出擦蹭的声音,虽挤迫,倒也活动得开。
“是看不出来,你的腹肌这么结实的……”樱井的手指把相叶的内裤往下拉,动作并不客气。
“喂,你这样会把内裤扯坏。”红唇领带搭在自己脖子上,相叶边解樱井的衬衫扣子边说。
“我已经说过了吧,你和我穿的是同一个牌子。”樱井手上干脆下足力道一个撕扯,“扯坏多少都能还给你。”
“切。”相叶冷哼一声,“你这么玩时都是这样硬来的吗。”
“我硬来了吗。”樱井张开手握住了相叶几乎顶在他腿上的器官,“我够有耐性的了。”
相叶吸口气,仰起下巴。
樱井的掌心很热,也很有力。
相叶想说轻一点,但又觉得这话无谓。任由樱井开始上下套弄,他本想什么反应都不给,却还是不争气地硬了。手上樱井衬衫的扣子解到一半,双手拽着衬衫的领口两边,刚刚隐约看到樱井的锁骨和胸肌。他也没有料到,樱井看似单薄的衬衫里竟然也是如此有料的。
“呼……”相叶的喘息声重起来。
樱井抬眼看着他,发现他仰起脸时,心形喉结上已经渗起一层薄汗。
“这么会出汗的吗。”他笑,感觉手上也在相叶胯间蹭到了一点湿热。
相叶攥紧樱井的衬衫,这个半跪在他身的姿势让他有些吃力。另一只踩在地毯上的脚并探半蹬,随着樱井套弄的加快有些发软。逐渐感觉支撑不住时,索性跪上沙发,完全骑在樱井身上。
这是一个让他看起来显得相当主动的姿势了。
不仅如此,腿间乱七八糟的内裤和衬衫夹纠缠不清,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耻度高到不堪入目了。思及此……却竟然反而有些兴奋起来?
相叶的膝盖陷进沙发的纯皮海绵里,竟然也开始有些打滑似的。
且滑且涩的皮革摩擦声。
樱井掌心也不知是相叶还是自己的汗,只越发滑腻起来。随着手掌里不断胀热的触感,他还发现自己的衬衫被越拽越紧,他害怕有些后仰的相叶支撑不住,另一只手环住相叶的腰。
这竟然是一个有点保护意味的动作。
有热流从小腹窜上心口,再往喉咙口攀爬,让相叶呻吟出声。
“唔嗯嗯——”
樱井手背上涌过温热粘稠。察觉到相叶射得有些颤抖,环在他腰间的手更用力往里揽了一把。
相叶是有些出乎自己意料的激动。首先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再来也不觉得会有这么爽——爽到他手上竟有些无力,松开几乎已经攥湿的衬衫,他沉下身坐在樱井腿上,脸颊伏在樱井肩头。
平复喘息的热气吹进樱井的颈窝。
“可以了。”相叶的声音擦过樱井耳畔。
樱井像是犹豫着什么,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等我稍微缓一会儿。”相叶又说。
粘滑体液在樱井腿间温热着,滴落下去。
他像是做出了一个有些艰难的决定。
“可以?”樱井揽住相叶的腰,将他自己从自己身上抱起来,顺势往沙发前的地毯上一推一放,俯下身压住他。盯着他的眼睛,樱井说:“什么就可以了,我还没开始。”
相叶看不到边界的黑眼睛在还没缓过神来的迷离里聚起了光。
“哦?”他有些轻佻地笑,“你要开始吗?”
“你这个样子我还不开始。”樱井像要被那双黑色瞳孔吸进去,“好像我有什么毛病一样。”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相叶眉眼间的挑动依然微妙。
“我连你——”樱井拽开还夹在相叶衬衫下摆上的夹带,扯开红色细条纹的遮挡,让泾渭分明的紧致肌肉一览无余。
“连我什么?”相叶也不抵抗,躺在厚绒绒的地毯里。
“真的没看出来。”樱井起身脱掉自己身上已经一塌糊涂的衬衫,抽出皮带褪开裤子,“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相叶眨眨眼。
“我以为你也就是弱不禁风的美人灯。”脱下岂止同品牌竟连样式也相同的内裤,樱井胯下早已胀硬。
“怎么……”相叶唇边浮起的确实像是笑意了,“是美人灯让你硬成这样了?”
樱井想要否认,但即使否认了也是假话。
他张开手按在相叶胸前。
可能比看起来还要结实一些的胸肌,以及巧克力样漂亮的腹肌。
刚刚留在手上的粘滑抹在相叶身上,顺着肌肉的分隔,涂抹过人鱼线,滑过耻骨,滑进他的腿间身后。找到入口,连带着体液汗液,伸手沿着边缘探进去。
“嘶……”相叶吸口气。
“张开腿。”樱井说。
“我不呢。”
“那遭罪的只有你自己。”
樱井沿着内壁转动手指,扩张入口。
从还没完全褪去的高潮余韵里涌上了新的快感,相叶屈起膝盖敞开了双腿。
“没想到……”他含糊不清的话也是还没来得及说完,樱井已经吻下来堵住他的嘴。是很直接的吻,湿润的舔吻透露了迫切的欲求。所以也不意外,身后立刻就被胀硬器官顶入充满。
“唔呃!”相叶的含糊呻吟从唇边漏出来。
内壁瞬间的绞紧让樱井也抽一口气。他是没留什么余地的,并且也谈不上什么温柔。从相叶完全坐在他腿上那刻,他就已经硬了。能忍到现在,也算是他最后的一点纠结了。
抽出再顶送,一寸寸温热的紧裹挤压让樱井的快感升级,他只想跟着本能再往深处去。
脚下摩擦过绒滑地毯,相叶挺起腰,给出一个更顺畅顶送的角度。樱井的每一次挺身顶送都让他的腰在承压,但好在地毯够厚够软,替他卸了不少顶撞间的力道。
“很好……”相叶的手从樱井腰后抚摸下去,“果然……”
“果然——”樱井感觉相叶的手正在自己身后用力按压下去,像是想要把自己更压进他身体里一点似的,“什么?”
“果然,很翘……”相叶仰起脸,感受着十指间的紧致弹性。
“……”樱井从耳根后面连头皮都烫了一下。他更用力地顶送一回,却感觉相叶手上也跟着同方向地用力,简直就像是在助跑冲刺一样。“你……”他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羞耻,好像忽然从本能的欲望驱使里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原本其实是站在一个什么立场上。
“怎么……”相叶看着樱井额发上的汗,眼睛里的黑色像是能无止境地蔓延开,“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不是……”完全没入相叶身后的器官被内壁紧裹发热,樱井发根里却凛过一层冷汗。
“终于发现了吗……”相叶按在樱井臀部的手上一个用力揉捏,“没错,我一早就是这么打算的。”
“……”
“我一开始问你的那个问题,是不是就是你最想问我的那个问题?”相叶盯着樱井的眼睛说:“我为什么选了你。”
为什么是我?樱井翔应该不止一次地对相叶雅纪派去找他的人这样说过:为什么要这么三番五次地来烦我?这是营业妨碍你们知道吗,我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您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打工的了,我们老板历来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他想要什么?我能给什么?
您能给什么我们不清楚,但老板说了,您想要什么,他是知道的。
我?我想要什么?
樱井虽然是这么反问的,但其实他心里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无非是一个重返大银幕,拿回身为一个优秀演员应该拥有的一切机会。
他可是曾经拿过新人奖,跻身一线片约不断的演员。不敢说他就有多么天赋异禀,但他付出的一切理应是值得这些的。只不过是年轻气盛不懂事,一次和大物前辈合作时的一点争执,他竖了中指——也不至于就堵死了他的每一条路?
是,这个圈子的现实就是如此。等他明白的时候已经迟了。从此人海沉浮,冷暖看尽,也不过就是蹉跎岁月。
直到相叶雅纪这个名字开始出现在他的人生。
他当然知道这个连续几年不断登上所谓富豪榜的商人,但就从没觉得自己会和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
也直到他终于意识到相叶想要的是什么。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真以为有几个钱就什么都可以。”樱井站在相叶面前时是这样问的。
“看你指什么了?”相叶摊开手,“比如,让你出现在这里?”
“……别以为我真会如你的愿。”樱井说:“你们那些变态的爱好我没有兴趣。”
“是吗,你也别以为我会强迫任何人。”相叶说:“我是有些爱好,但叫你来,也不过是叫你做些你的本行工作。如果你不愿意,随时可以走。”
“本行?”
“本行。我这里有一个剧本,你来试着跟我演一下。”
“我为什么要演。”
“演了我满意的话,你下一个工作就是电影的片场了。”
“……你说真的?”
“你是质疑我还是质疑资本的力量啊。”
“什么剧本。”
“你是优秀的演员,我相信你能演得好。”相叶从复古纯皮沙发上起身,把剧本递到樱井手里,拍拍他的肩,“先去换个戏服,我在这里等你。”
——你把这个剧本给我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现在吗?
——你以为我是平白穿的今天这身衣服?你以为我又为什么会用了衬衫夹?你以为你那条领带是谁选的?
——你……
——我确实是有备而来,好吗。没做过足够充分的调查,我是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包括这沙发的尺寸触感,包括这地毯的材质厚度,我都做足了准备。为了今天的这一幕,你不会知道我在你身上下了多大的功夫,用了多长时间。
——你并不是第一次玩这种事,对吗。
——这种事确实不是第一次,但如此大费周章,在你之前从没有过。
——为什么。
——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也从不喜欢强迫。我只会让你从不情愿到情愿,从情愿到求之不得。事实上,你越是不愿意,我越是兴奋。
——你们同性恋的喜好都是这样吗?
——你错了,无关同性异性,也无关你我的癖好都是什么。
——那关于什么。
——关于性满足的最终本质,就是征服。
——你以为你征服了我?
——樱井翔先生,你好像这么快就已经忘了,我的剧本只写到哪里——从你动粗扯烂我的内裤开始,之后所有一切都是你的自由发挥了——那你怎么以为呢。
——相叶雅纪,有你的。
——多得承让。
——我还有一个问题。
“不用问了,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相叶用力揉捏樱井臀部,按压着他向自己里面深入,“虽然你的脸确实已经足够好看了,但我就是看中你的屁股够翘。”
好一个腹背受敌。
樱井最终是射得头昏眼花没错。
他真不想承认,这可能是他最满足的一次性体验。
竟然是在那样一句充满羞辱意味的话语里实现的。
荒唐绝伦。
无法忘怀。
“樱井先生,等下的流程是这样的,外面会先有一段简短的红毯,然后再进入剧场开始首映仪式……”
“我知道了。”
樱井推开加长礼车的车门。
抬脚下车。
那亮得有些不正常的鞋面,在无数雪亮的闪光灯里越发亮得异乎寻常。
樱井挺直脊梁,迈步走上红毯。
这部电影从筹拍到杀青,从前期宣发到正式上映,没有一个环节不是备受瞩目,被誉为年度落力投入的最大期待。
樱井翔,作为绝对的男主角,甚至已经被列入年度获奖候选大热。
脚踏红毯时他想,今时今日的一切,配得起他付出的一切。
接着他就在一片闪光灯的洗礼中看到了一个人。
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一个微妙而又纯粹的笑容。
一双恐惧而又思念的眼睛。
一条, 印满了红色唇印的黑色领带。
闪光灯忽然化作漫天雪片纷扬洒落,拉成了高速摄影机的慢放镜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
——不用问了,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THE END
可不,我就是想写这样的东西。
没试过便不知道,其实自己的潜力可以达到多少。
樱井居然感觉自己真的又硬了起来。
占有达成之后,想法已经转换成了征服。当然也许这两者都并不存在,因为他似乎已经不记得,这只是一场买卖。
感觉身体里的樱井又一次变硬发热,逐渐撑开内壁,相叶唇边掠过一丝笑意。
——就知道这个有意思的男人,可以。
“先生……”他看着樱井的眼睛,轻笑,“继续?”
算是挑逗,也更像是挑衅。
有本事就再战——樱井是听明白了的。他身体里熄灭已久的那些不服输的斗志就这样被重新燃了起来。无论什么事都好,他能认输吗?就算是——征服一个男人?
尽管放马过来。
他起身,跪在床上,抬起相叶的双腿,扭向一边。
本来躺在床上的相叶不得不跟着转身,身体就这样被翻了过来,变成趴跪在床上。樱井始终还留在相叶身体里的器官,就这样旋转着摩擦了内壁的一整圈。
从未体会过,不可思议的快感。
摩擦间生的热更把所有感受都加了热升了温地散发出去。
“唔呃……”刺激到相叶当即就呻吟出声。
他出汗了。
身体因为承受刺激而发烫到开始出汗了。喉结抽动着,感觉汗正从发根里滑到耳边,流过颈项。
从开始到这一刻,相叶发出的第一声呻吟,彻底打开了樱井准备杀红眼的开关。
勾住相叶的小腹,让他的身体紧紧贴住自己的,双手扶在他的腰间,樱井再次开始顶送胯部,用力抽送。
本来尚且有些阻滞的内壁,已经被各种油剂液体浸染得一塌糊涂,进出几乎已经开始没有阻力。器官滑腻的进出带着各种液体溢出在两个身体交合的部位,让身体之间的碰撞声在轻微的拍打声里,夹杂进隐隐约约的水声。
相叶跪在床上,膝盖底下的床单被拧成一团,体液夹着汗,顺着他的大腿内侧流进床单里,让本来已经开始发软的膝盖更感觉滑腻,跪不稳。他把双肘支在床上,低下头,感觉樱井一次又一次地顶进身体里,撞得他一次次向前。晃动间,颈上的汗终于滴下来,没进床单和枕头。
他身体里的各个关节终于都被打开了。
快感一节一节刺激过去,唤醒他的本能。他全身发烫,心跳频率终于启动,拉开了加速,呼吸声也早已经变为喘息。
“用力,再用力……”
“再深一点……”
“再深……”
相叶的意识逐节退散,让他的各种呻吟都不受控制,意乱情迷。
樱井眼前跪着的相叶,脊椎骨一节节清晰可见,肩胛骨性感地突起,腰间凹下去的弧度绝妙得无以复加,没有什么道理地刺激着视觉神经,化为更深的对这个身体的渴望。
占有也好,征服也罢,和这个男人这个身体做爱成了唯一重要的事。
樱井更快地挺腰,粘滑的水声和拍打声连成了最情欲的音效,在房间里竟然像是起了一层回音。
“呼……”樱井喘得上不来气。
“嗯嗯……”相叶的每一根血管都开始过电般发麻,意识已经在耳边的各种淫靡音效里彻底散尽。他迷乱地仰起头,喉结清晰地突出,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好棒……继续,别停……”
樱井开始觉得,自己每一次抽送进出,器官都像是被一个无限的力量向里吞噬,吞进去就不肯再吐出来。不仅没有松下来反而是越绞越紧的力量把他紧紧裹住,颈间无形的绞索也一寸寸不断被抽紧,氧气逐渐缺失。这让所有刺激和快感更加倍,令身体几乎难以承受。
迷离之间,他开始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真是某种传说中的妖物,会将他一点点吞噬进去,然后啃光他的每一块血肉,只吐出一堆白骨。
竟在一瞬因为这样的幻觉而感到恐惧,夹进本能的欲望里,让整个身体几乎快要被刺激感炸开。
“啊啊啊……继续,再用……力……”
相叶身体深处的敏感点已经快要到极限,全身的热流让小腹发烫,身体里更一直像是水里燃起了火。他把床单在手里搅成一团,头后仰到不能再仰。
这样的姿势让樱井的快感得到了极致的满足。
时间其实已经在这样的僵持里过了很久。但是两个人其实都已经没有了概念,更不知道是想一直这样战到几时,但只不过,体力已经一点一滴流失殆尽。
“啊啊……我……”
相叶我字后面的那个“要”还没有吐出口,已经感觉一股热流射进身体里,滚热地浇过内壁里和深处的敏感点,樱井已经率先高潮。
相叶小腹一紧,胯下一热,也终于射了出来。
这久违的高潮实在已经像是从上个世纪的身体记忆里被挖出来,久违到身体的所有肌肉组织都有些抽搐。
相叶眼前像被蒙上一片墨蓝幕布,灵魂短暂出走,从发根一直酥麻到脚尖。早已经发软打晃的膝盖再也支撑不住,趴倒在床上。
当樱井压在他的身上,相叶觉得两个人已经直接浸在了水里。
他每一个骨节里都在酥麻过后张开,身体像是被重启了一遍一样上下舒畅。
“有……”脸埋在枕头里,相叶无意识地吐出几个难以听清的音节:“意思……”
那天清晨,樱井离开那间会所酒店时,脚下仍然像是踩在云里。
醒来的时候相叶已经不在。
他不记得最终那一夜里他们后来又做了几次,变换了多少不可置信的体位。彼此亲吻和口交到早上刷牙时漱几遍口都还是觉得隐隐留下了对方的味道。
樱井确实还是感到羞耻了。
为自己居然可以玩到这种无节制的地步。
但同时,却也并无半分悔意。这当然让他更觉得自己其实原来是个品行下流的男人,但是却又在同时已经开始想要再次见到相叶。
最好还是别了吧。
再见又能如何。
除了让自己更加无节制地纵欲,留下妖魔化的记忆,更加不可能对今后的性生活感到满足以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呢。
难道会是想再留下那一丝可能即将被吞噬殆尽的诡异恐怖感受吗?
更何况。
他还有第二块手表可以给吗。
两周后,樱井终于开始觉得那一夜的所有记忆出现了可能即将褪色淡忘的迹象。
他在镜子前认真地系好自己的领带,穿上西装上衣,拨整齐额发,告诉自己镜子里的那个怎么看都是个正人君子。
然后来到公司走进了会议室,准备那天的谈判。
坐定之后他一直在看当天的谈判文件,直到对方公司全部进入会议室,宣布谈判开始,他才抬起头来。
随意扫视了一下谈判桌对面的人。
目光已经移到投影上,却又一次转了回来。
锁定在坐在对面的某个人身上。
细条纹图案的西装,质地优秀,仅从版型做工上就可以看出不是等闲品牌。
衬衫领子笔挺雪白,压进隐隐的银线,低调里彰显奢侈的品质。
一丝不苟的深墨绿色领带是丝绸制,一看就八成是手工货,领带夹更毫不避讳地直接招呼了奢侈品LOGO。
头发打理得有层次又整齐得体,最清爽的商务款造型。
虽然额发有些遮住眼睛,但鼻梁骨骼却能犀利到将面上光影分割出黑白灰几个渐层,半侧过脸的下巴也如雕刻般线条分明。
支着脸颊的手指净白修长,姿势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慵懒。
樱井看傻了眼。
在最不可能最没有预料到的场合,见到最出乎意料的人。
对面的人发现了樱井的目光。
却并不转过脸看他。
只是抬了抬手,露出了手腕。
衬衫和西装袖口里,露出的手腕上,一只手表扎眼到不能再扎眼。
当然不仅是因为那流畅经典的造型,也不是因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顶级品牌,更不是因为那早已经知道的全球限量。
“这位先生,我姓相叶。”
在樱井仍然反应不过来的呆滞里,坐在他对面的相叶已经有些忍不住唇边的笑意。
他仍然不转脸,唇边浮着浅笑,有意地晃一晃自己戴着手表的手腕,快速而隐蔽地朝着樱井的方向比了一个动作。
——食指和拇指,对出一个圆。
这位先生,其实——
你的一切,都挺合眼缘的,并不仅止是手表。
并且,你的手表仍然不止值那一夜而已。
如你所见,我并不缺钱。只不过是,一直以来,都缺有意思的事,更缺有意思的人。这种种的没意思,让唯一有意思的东西,只剩下了钱。
不过。
至于你呢,这位先生。
你的所有,我是觉得还满有意思啦。
那,你呢。
THE END
就,那就把这陈年站街文学拉出来见见光呗。
——是只在这里还是?
“还——能有些什么?”
樱井这么问时,唇上还沾着些威士忌。
左耳上,耳洞印记清晰可见。
眼神里的些许迷乱,相叶见得多了。
他明明没有做过什么,但就是几乎每一双看到他的眼睛,最终都会流露出这样的神色。就连这都已经让他觉得厌了。
“只要先生有足够的这个——”凑近樱井,相叶懒洋洋地伸出手,拇指和食指的指尖在他眼前对出一个圆形,“那么想有什么就有什么。”
樱井其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这个”。
或者是他根本就顾不上自己是不是有了。
有没有,够不够,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这一点,在相叶拉开他的裤链为他口交时,就更加肯定了。
那唇舌间的娴熟技巧,让靠在房间墙上的樱井瞬间就硬了。
柔韧的舌尖扫过器官时,竟然像是猫舌上带着倒刺般,柔滑之余撩拨得人刺痒难耐。口腔里空间似乎张弛有度得恰到好处,含住器官的力度多一分则嫌重少一分则嫌轻。
湿润,温热,反复施加绝妙的力道吞吐。
穿过唇齿,直接感受抵到喉咙口的挤迫。
那感觉,就像是打着了一辆顶级跑车的引擎,一踩油门加速瞬间就能上到时速百公里,刺激和快感都来得完全不同寻常。
久未有过的舒适愉悦让樱井仰起头,约略有些明白为什么一直有人喜欢这么玩儿,而更重要的是,意想不到却也是意料之中的,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像是一个让人难以全身而退的妖冶传说。
一想到刚刚那双微眯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那鼻梁,那正摩擦着他下面的唇,尖锐的快感就更变得不可抵挡。
“嗯……”
热流很快就向小腹汇聚,樱井觉得自己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随着相叶舌尖的又一次旋转卷裹,在两片唇的吞含之间,器官顶端直抵到相叶喉咙口的时候,瞬间加速的高潮不留情面地袭来,射进潮热温润的口腔里。
浅白液体从相叶的唇角溢出来。
樱井仰头靠在墙上喘息,膝盖因为突出的高潮而有些发软。
本来跪在他身前的相叶已经起身,习惯地转身走进卫生间,把嘴里的精液吐进洗手池,拧开水龙头,开始漱口。
哗啦哗啦的水声从樱井身边的门里传出来。
不知从何而来的羞耻感袭上他的心头。
就好像那哗啦哗啦的水声是在说话,说的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传达的只有一种情绪:不耐烦。
这几分钟。
确实有些失态。
樱井咬了咬牙,扶着墙边直起身,看了一眼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相叶。
已经漱了口洗过脸的相叶眉梢上浮着水滴,用手背蹭了蹭嘴边,正了正衬衫的领子,一副已经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的架势。
“等等……”樱井从牙缝里挤出略哑的声音。
“嗯?”相叶转过脸看他,“先生还要继续吗?”
樱井紧紧抿了一下嘴唇,“当然。刚刚……”
相叶似乎轻笑了下,“其实先生刚刚已经比一般人的时间长了,不必放在心上。”
“总之……”樱井咬了下嘴唇,“当然还要继续。”
相叶又笑了笑,似乎终于感觉有了一点意思。
“是么。那么,还是之前那句话。”他站到樱井对面,拇指和食指的指尖对出一个圆形,“先生确定有足够的这个吗?”
樱井抿住嘴唇,把手伸进上装的内兜里,掏出了自己的钱夹。
翻开,却尴尬地发现,里面并没有太多的现钞。如果说是不是能够那个“足够”的标准,还真是不好说。
他于是从卡位里抽出一张黑卡,夹在指尖。
当然,不言而喻,这样的卡里自然是要多少就有多少的“足够”。
但是看了一眼那张卡的相叶却笑了一下,“我只收现金。先生。”
确实。
是打算让人去哪里刷你这张卡?
樱井一时卡了壳。
他心里有点起火。
站在对面的相叶需要他略仰视的那个高度,那唇边始终戏谑的笑意,更让他感觉无比恼火。他身体里的反应已经从刚刚的高潮里缓过神来,有新的欲求正在顺着神经抓挠上来。
这一刻樱井其实很有种不由分说把相叶推倒在床上按住然后对他说你以为你走得了的冲动。
但是哪能那么干。
这从一开始就摆明了是买卖的事情,哪能从中途让自己变了强盗。
相叶的领口还是开在胸口处。
胸肌线条的起伏始终若隐若现。
樱井又一次不自知地咽了口唾液。
被相叶发现了。
无论是这个吞咽的动作,还是早已经紧咬在一起的槽牙。
相叶的目光极快地扫了一下他的胯下,笑意浮上眼尾。
——这个男人,似乎有点意思。
他看了一眼夹着那张黑卡的樱井的手。
从上装和衬衫的袖口里,露出了手腕上那只颇为抢眼的手表。
相叶的眉梢挑了挑。
“先生的这只手表……相当合眼缘呢。”
樱井一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那确实……应该是相当合眼缘的。因为那全球限量的款式以及那天文的价格,在他买的时候,也是拼命告诉自己没关系这是可以一直传给后代的东西所以这样贵也不怕,才最终买得下手。
说“足够”,估计一点也不为过。
这还真是相当合理的买卖啊。
他抿住嘴唇,盯着相叶,伸手拽住表带,拉开了表扣。
他一定是中邪了。
才会做出这种荒唐绝伦的举动。
只不过,现在,就算是认为再荒唐再无稽,他也只能屈服于他的下半身了。
樱井并非没有理智的人。
但是在把相叶压在身下解开他开到胸口的那颗扣子时,理智于他来说就已经是暂时消失于字典里的东西了。
指尖只是刚刚碰到相叶的皮肤,已经觉得硬起来的胯下开始叫嚣。
衬衫的扣子一颗颗解开,那从未有过的诡异感,活像是在月光下见证什么妖物的出现。
衬衫褪下去,樱井的手掌紧贴在相叶胸口,平滑而有弹性的身体,带着刚刚适中的体温,击中他的掌心。
他俯下身,近乎贪婪地吻下去。
相叶微张的唇泛着一点点冰凉的水气,樱井吻下去的时候,四片唇像是刚好合上了扣,一瞬就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樱井的唾液似乎像是因为尝到了某种特别的美食而瞬间激增,从里到外,他用舌尖扫过相叶口腔里的每一寸,每一颗牙齿。
用一种想要把一切都吃进去的方式。
吻出了吱唔的水声。
那覆在相叶胸口的手掌用力摩梭,几乎摩擦得他有一点疼。
——不出意外,对他呈现出了无比的贪婪。
——但这种方式,似乎有点意思。
而且通常,相叶从不喜欢买卖的对方吻他的嘴。但是对樱井这种抽尽空气想要把一切都吃进去的吻法,他居然并不觉得反感。
接受。
并且,渐渐有那么一丝迎合的意思。
吻到两人的唇角间几乎有唾液流出来,樱井才放开。
不只是樱井,相叶居然也有了一点喘。
太少见了。
压在身上的这个男人——其实应该并没有什么不同才对?
这样想的时候,相叶抬眼看了一眼正和他四目相对的樱井。酒店房间昏黄的灯光里,樱井的眼睛,像是燃起了两团火。那似乎哔剥爆燃的焰心,虽然应该只是被欲望驱使而露出来的目光,但也居然——相当的合眼缘。
相叶眨了眨眼。
樱井已经再次俯下身,轻咬住了他的耳朵。
又是一种半吻半咬的方式,似乎是也想把他的耳朵吃下去。
居然在疼里又浮出刺心的痒。相叶的耳边一麻,从未在这种场合这种床上有过任何反应的心,竟然感觉被抓挠了一下。
樱井的舌尖钻进他的耳朵,把一点湿润的唾液留在他的耳道里。等樱井的唇顺着耳际吻咬起颈动脉时,耳朵里的唾液开始变凉,以一线线的凉意蒸发,就像是有一阵风,从外到里吹过他的耳道,钻进脑子里。
相叶颈动脉的跳动加快了。
这个男人,比他想象得会调情。
似乎不该小看。
事实上,相叶感觉得到,樱井在舔吻他的胸口,唇齿整个地扣住他的乳首时,其实是想周旋更多点时间的,但是,越来越急迫的欲望已经开始催促他,让他没办法再多忍多玩一会儿。
滑过胸口,抚过腹肌,指尖勾过人鱼线,樱井解开相叶腰间那个顶级LOGO的皮带扣。脱下裤子的时候,樱井把手指抠进了相叶的内裤边沿,连同裤子一起,直接扒下来甩到了床下。
相叶简直怀疑这已经算是一种带有破坏意图的暴力。
大概连樱井自己都有些意外,这种从没有在女人身上使用过的方式,居然会被本能驾驭得如此自然而然。
而接下来他的动作,还更加娴熟得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这么玩儿的人。
牙齿磨咬过相叶的髋骨,一厘厘细碎地啄过他的大腿内侧,看了相叶几乎还是没什么变化的器官一眼,樱井舔了下嘴唇,张口含住他器官的顶端。
相叶不知道樱井是不是第一次替别人这么做。但反正他肯定不是第一次被别人口交。虽然说不多,因为通常只不过是猴急想要从他身上直接索取的更多,但也还是有过。只不过,这感觉似乎不尽相同。
很显然樱井大概没什么技巧,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用力,只是很简单地吞含,甚至还有些不知道避开牙齿,不小心碰到相叶,让他疼得“嘶”出声。但反而不知为什么,相叶被这样多少显得笨拙的方式又一次触动。
该说是与众不同,还是那种除开欲望和本能还有其他什么的感觉——想要他也开心?想要做这个买卖的双方都能乐在其中?因为其实樱井完全可以不这么做,也照样该满足自然能满足,想要的也一样能得到,但是他却即使笨拙也仍然这样做了。也许相叶这样想是有些一厢情愿了,但也只是一种直觉的个人感受。
而因为想到这一层,虽然樱井实在难说有什么技巧,相叶却硬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不要说高潮,就算是能让相叶硬起来的男人女人,都已经没怎么出现过了。全是些让他不耐烦的,除了钱以外只能徒生无趣的无聊之人。
今天身体的这个反应,着实让他颇为意外。
然后樱井放开相叶,抬起他的腿,舌尖勾过他身后的缝隙里的入口处,留下湿润的唾液。
相叶当即打了一个激灵。
身后一丝凉意,而且有点滑。
——这个男人?!
抬起相叶的身体,早已经按捺不住的樱井把胀热的器官抵到了他身后的入口外。
“等等。”相叶却忽然出声叫住了樱井,“这位先生先等等。”
他说着,探身到床边,捞起自己的裤子,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很扁的圆形小盒。扭开盒盖,递到樱井眼前,“这位先生似乎还是缺点常识呢。”
“……”樱井看着他,似乎反应不过来。
相叶用食指从盒子里抠出一块膏状的油脂,抹在手掌上,凑近樱井,伸手握住了他胀硬的器官。
“既然先生不太明白,那就我来吧。”相叶说着,套弄起樱井的器官,将掌心里的润滑膏均匀地涂抹在上面。
滑腻的触感,让樱井有点明白了过来。
他脸上发烫,但也可能是早就已经发烫。
如果相叶再不放手,他简直有点疑心自己又快要把持不住。所以没等相叶放手,他已经再次将相叶推倒压在身下,抬起相叶的身体,再一次顶到他的身后。
顶端顶进去一点时,樱井感觉相叶抬起腰,迎合着他的角度。
不可思议。
那一刻樱井所有的感受都只汇聚成了一个想法:占有这个人。
他一挺身,将器官整个没入了相叶的身体里。
即使有润滑油,仍然感到出乎预料的阻力和紧致。单只是这一进,樱井已经有一种被锁住了脖颈的错觉。
相叶在枕上仰起头,但没有出声。
超乎想象程度的快感让樱井心跳加速,并且已经出了一层汗。这让他身体上的粘腻和相叶身上的光滑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樱井已经能听到自己的喘息,但是相叶的气息却依然仍轻。
没错,两个人的身体反应出现了温度差。
这当然让樱井又一次生出了似乎听到那“不耐烦”的水声的羞耻感。而除此之外,他还生出了另一层的想法: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行?
因为生出了这个想法,樱井撑起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狠地用力抽送起来。
相叶的身体里很紧致,每一次抽出进入,都像在被某种力量吸附住,在褶皱的摩擦间,每动一次,都在被包裹住受力。
樱井胀硬的器官让相叶感觉身体里有团火一样在灼烧着。事实上从樱井刚刚顶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深入的位置,触碰到了自己许久没被碰到过的敏感点上。而当滚烫的抽送反复刺激他身体深处这个点时,他感觉到,自己冷感许久的身体,终于随着血管神经的输送,渐渐唤醒了那些属于本能的细胞。
抽送间,樱井的颈上开始滴下汗来,落在相叶的锁骨上,居然像被滴上蜡油般,传来直穿肌肤的尖锐快感。
相叶的喉结开始滑动。
他终于也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他听到樱井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而抽送的力量仍然不减,几乎每一次都顶到他身体的最深处,顶得他的身体一直往床头撞过去。这让他只能抬起手,抵在床头,在樱井每一次顶撞他身体的时候,用手来卸樱井的力。
相叶开始轻微的喘息,但仍然不发出声音。
樱井一次比一次更用力地顶入,坚持的时间已经比他想象的时间要长,他心底的欲望,逐渐被身体里敏感点的反应揪到了心头上。从刺痒,变成了抓挠喉咙的难耐。
他的身体,似乎终于开始被唤醒了。
这样想时,相叶的身体终于开始发烫了。那一寸寸顺着喉咙爬上来的欲求,开始撩拨他的意识,让他本来的清醒逐格退散。
身体的交合处被器官进出带得粘腻,本来附有油脂滑腻的器官上已经不知道有几种液体,连腿间都已经能感受到樱井的汗液。
——这男人,果真是很有点意思。
相叶伸过本来抵在床头的双手,揽住了樱井的肩。
“再用力点……先生。”
他在樱井耳边轻语。
那声音轻幽软哑,微微带着电波音频般的音色,钻进樱井的耳朵,含着无限的挑逗,像是引着那根本来已经扎进脊椎的针,直接刺向了欲望的爆发点。
本来还能再坚持更长时间的樱井,被这一声挑拨得直接破了功。
高潮不受控制地自下而上,在身体里打了一个转,微烫液体射在相叶的身体里,樱井埋首在相叶耳边,尖锐的快感让他咬住了他的耳朵。
“嗯……”射进相叶身体里的液体浸过敏感的深处,为欲望之源加了温,而耳廓上的神经被牙齿夹扣住,痛感更加剧了快感。他呻吟出声,但是却并没到高潮。
不,是才刚刚要开始。
他才刚刚要开始。
哪能就这么结束了。
虽然他感觉到樱井的器官已经软在自己的身体里,精液正从身后向外溢出,但是……都已经到这一步,他今天一定要。
——这个男人的话,说不定可以。
——不,是必须可以。
这一次,轮到他的下半身说话了。
相叶听着埋首在自己耳边樱井逐渐平复的喘息声,揽住樱井的手并没有放开,而是用指尖在他背脊上轻划起来。自上而下,顺着樱井的脊椎骨节,一节节轻划,抚摸,指尖带过轻粘的汗。
“这位先生……”也转过脸把唇贴在樱井耳边,他轻声说:“你的那只手表……不止值这一点哦……”
樱井本来一直轻咬在相叶耳廓上的牙齿松开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他甚至已经感觉到胯下刚刚射过还留在相叶身体里的器官,正在被内壁用力地向内收夹裹紧。
这是相叶在用力。
用力地暗示。
暗示地问他,他还行不行。
他还行吗?
才刚刚射过一次而已。
马上就再来?
樱井撑起自己的身体,看了看相叶的脸。
他感觉自己的额角里还在向下滴汗,但是相叶的脸上却几乎没有出过汗的痕迹。那双也在看他,看不到眼白的眼睛里,浮着一层迷离的水气。
极尽无言的挑逗。
“先生?”
相叶双手搭在樱井的腰间,用自己还硬着的器官顶了顶樱井,更在身体里暗暗用力,夹紧樱井。
你不行了吗?
樱井翔你这就不行了吗?
不可能。
你今天必须征服压在身下的这个男人。
不然,不仅对不起那一向臭屁的自尊。
不然——你也对不起你那只手表!
相叶雅纪意兴阑珊地从酒店的白床单上起身。
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梳理拨弄两下,拎起床边的裤子蹬上,他从鼻子里轻出一口气。
极度近似某种嘲讽的嗤笑。
“对,对不起……”
在另一边慌张系着衬衫扣子的中年男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口道歉,而且几乎已经无地自容到想要落荒而逃。
相叶边拉裤链边说:“钱您一分也没少付,道什么歉?”
语气听来已经是百无聊赖。
朝向中年男人的后背上,干净清爽,连一滴汗也没出。
这更让他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好像在传达着嫌弃的情绪。
“……”对方似乎已是涨红了脸,像被一口气憋住什么话也再说不出来,领带也顾不得打,慌忙连同上衣卷成一团就夺门而出了。
房间门一声闷响。
相叶不屑地翻一翻眼皮,似乎是习以为常,又似乎是厌倦已极。他转身从床头柜上拿起那叠相当有厚度的钞票。
拇指捻着纸钞的边沿划拨一下。
唰——
颇为清爽的声音。
全新纸钞的味道。
熟悉的钱的气味。
他冷笑。
不过这么三五分钟,就有这么值钱。
这些没用的男人。
樱井翔那天到那间会所不过是实在难以推辞,想要喝个两杯就找借口脱身的。
但是却没成想,就是脱不了身。
不是因为那会所的氛围比他想象得要莫名神秘,也不是因为那里的酒出乎意料的有品味,而仅仅是因为同行上司老掉牙的三言两语。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就先……”当他这么开口的时候,那个课长就立刻这样把话接了下来:“哎你们别留樱
看似是玩笑,当然根本不是。
其实很老掉牙,但就是管用。
至少对樱井翔来说。
别来这套。我奉陪到底。
当然到那时候为止,他还是不知道那间会所的神秘里到底是藏着哪样乾坤。
直到那个一向看来猥琐的家伙那样说道:“嘛,是不是也差不多了。”
樱井原以为是说喝到差不多,可以收摊了。但是看看在座其他几个人讳莫如深的笑意,就又明白不是。而是什么意思,他还不知道。
那猥琐的家伙唤过店长,耳语几句,店长微微点头,示意他们起身换地方。
到穿过会所冷光幽暗的走廊,从一道门里走进另一个开阔但仍然光线极度不足的空间里时,樱井还是没明白这样夸张的阵势是为了什么。
当然他也不是纯洁到不明白无非还能有些什么勾当。
只不过他应该没有兴趣。
女人于他来说,无非就是那么回事儿。需要上床时就上一上,不需要时他也没有多惦记这回事。
所以对这故弄玄虚的架势,他已然是烦了。
走到一处座池里坐定,樱井打定主意,反正好歹是这样等级的场所,就算是那码事儿,应该也不会低级到哪里去,无非是些讨生活的年轻女人,自己等下若是实在推不脱,就随便逢场作戏敷衍了事,完了事早早回家睡觉。
但事情却朝着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过去。
在他等待一群不会出奇的庸脂俗粉的出现时,却始终没见到这样的角色登场。反倒是那猥琐同事,和店长反复耳语,商量着什么又交代着什么。
“怎么样,这次大家都试试新人如何?”
被这么问时樱井想,果然无非还是这些。
他才刚想说自己随便就好,却见课长和几个人极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什么意思。
樱井还没来得及皱个眉,就听见课长这样说道:“难得樱
“赞成。”
“再合适不过……”
一片不怀好意的轻笑。
课长抬手指指他,店长于是朝他走过来。
“这位先生,您这边请。”一个鞠躬伸手。
樱井不明所以,没有起身。
“去吧,樱
“是,你一定得去试试,怕什么。”
难以理解的起哄。
这帮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无论想干什么,归根结底不过是对他即将入赘成为公司理所当然的高层接班候选而生出的嫉妒吧。大抵也无非是想要借机使他难堪,又或是等着看他出丑,而已。
他眯下眼睛。
随便吧,还能是要他的命不成。
他才不怕什么。
倒要看看能有什么花样。
樱井起身。
轻拽下西装上衣的下摆。
顺着店长的指引,绕向了另一个区域里的池座。
脚下锃亮的大理石砖面,几乎让他的皮鞋鞋底打起滑来。
有些不归路,是不会在路口立出警告“危险”的标示牌的。
从顶棚上倾泻下来的一簇灯光,与旁处皆不相同。
像是单为那一处半圆沙发而设,那光只朝着一个方向,只为一个目标而亮。
——像极了一种强光锁定。
暗红色的复古式皮沙发,弧度超过三分之二的半圆开口只朝着一个方向,从其他方向都看不到沙发里坐的人。
樱井已经只差几步就走到那半圆沙发的敞口。
他不知道这样有些迷幻的布局究竟是想在葫芦里卖什么药,只是想大概环境的布局对于人的确能起到某种类似操控的作用。不然,他此刻就不会忽然莫名生出了几分紧张的情绪。到底有什么在那看不真切的半圆里,在那突兀的灯光底下,等着。
转过沙发背,樱井听到鞋底和大理石砖面间碰出的啪嗒声,误以为是某种电影里常听到的物理拟声。
沙发里的乾坤,终于路转溪头忽现。
樱井半侧身,看到坐在沙发里的人。
脊椎骨里有一根针,猛地自下而上狂钻到后颈,扎进了大脑不知哪一根经脉里。
一个年轻男人。
穿简单的白衫黑裤,半侧着身,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一手五指张开拎着一只玻璃酒杯。
杯中少半液体,在直射过来的灯光底下轻微荡漾,聚光发散。
男人眼睛被额发遮住,灯光洒下,在脸上投下浅淡阴影,因为这样,看不清晰他的样貌。虽如此,鼻梁骨骼却能犀利到将面上光影分割出黑白灰几个渐层,半侧过脸的下巴也如雕刻般线条分明。
衬衫的领口敞开,扣子直开到接近胸口,修长双腿交叠,姿态慵懒。
专为他打亮的灯光,如舞台聚光灯般勾勒出他的轮廓。
樱井在沙发边站定,忘了挪动脚步。
还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吞咽了口唾液。
引路而来的店长已经不知几时从旁消失。
沙发里的相叶晃动着手里的酒杯,挑起眼皮。
上下打量一下樱井翔。
似乎没什么出奇之处。
或者不如说是他早已认定,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出奇之人。普通的男人,普通的猥琐,普通的无聊,普通的寻欢作乐找刺激,无非如此。场所再高级,氛围再神秘,本质也都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这也和他要的那样东西一样。
——钱,从来就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这位先生,我姓相叶。”
听到相叶这么对自己说时,樱井看到他微仰起脸,额发后面的眼睛,在发丝遮挡间闪过一抹亮光。
“请坐?”
见樱井站在半圆的开口外面没有动,相叶探了探身说。
樱井于是才反应过来,几步走进沙发座池,距离相叶几十公分坐下来。
由于无论怎样的设想里,也没有男人出现的预计,所以他显得相当不自在。
果然是作弄。
果然是难堪。
也许在这种场所里,这种事情不算出奇,但把他推到这里来,绝对根本是不怀好意吧。
僵硬着身体,他的局促有些过于明显。
寻思着该如何进退时,相叶已经再出声:“先生喝酒吗?”
樱井抬头看他。
本来拎着杯子的手,食指已经自然地搭进杯子里,指尖几乎就快要碰到杯里的酒。
樱井又一次咽了唾液。
“好。”
在相叶把自己手里的酒杯直接递过来时,樱井在意外中又觉得这个动作似乎很自然。于是竟然也没打一个犹豫,顺手就把杯子接了过来。
接过杯子的瞬间,他看到相叶匀称指间的装饰戒指。一眼掠过,他已经看出它们不菲的昂贵价值。
“还算不错的威士忌。”相叶的声音听来轻哑,似乎夹几分没意思的厌倦。
樱井捏着杯子,再次仔细端详相叶。
发现那简单衬衫的优良质地,腰间皮带扣上熟识的LOGO,以及脚上鞋子的意式奢华——以他对奢侈品的认知,相叶从头到脚的这一身行头,大概已经远远超过自己目前几个月的收入。
如此高调地奢侈着。
彰显他这一行的收入水准?
这样想时,樱井再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以及坐在这里的自己此时此刻又是怎样身份。
——卖的和买的?
他可是要娶老婆的人。虽然也不是说就不能玩玩儿,但是眼前这种玩法,是不是还是有点过于出格?他也知道这种事有时候也与性向什么的无关,很多人无非都是当个玩儿,但是自己要不要这么突然地就开始玩这个?
如此那般,诸多思虑。
奇妙的地方在于……
尽管他是这样想,但是身体却并没有一点要起身离席的意愿。
他把手里酒杯凑到唇边,抿一口那还“还算不错”的威士忌。
根本已经是相当高级的口感。
但其实樱井有几分疑心,滑过喉舌的那份馥郁润滑,有几分是属于酒,又有几分是属于刚刚品过这些酒的那个人。
这样想时,旁边的相叶张开手掌拨起额发,露出眼睛和整张脸,看着樱井说道:“先生今天是只在这里还是?”
他的脸完全迎着那束聚光,映像在樱井的瞳孔里清晰投射。
下巴微仰投下的小角度影子,斜拉进直开到胸口的衬衫领口里。
环境的布局可能直接埋伏了操控心理的目的。光影的用心完全就是不怀好意。极好的酒以及堪比荷尔蒙的淡香简直就是纵火犯。但是——能把一切推在这些身上吗?樱井其实明白,与这些都无关。
有关的,只是眼前这个男人。
令人想起某些不知名的传说里,总会有那种无关物种无关性别,一旦露面就能瞬间蛊惑人心倾倒众生的存在。面前的这双眼睛,就像是属于这种传说中的存在。本身并无妖异的气息,却直接造成各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结果和现象。
樱井的心口拧了一下。
或是被什么挠了一下。
数秒的沉默。
看着那双眼睛和那张脸,樱井后颈的那根针一瞬开始了游走。这让他的不知哪一处脑神经被针尖扎得失去了正常,所有判断和指令皆成了失控。
五
“咦,相叶君,这本手帐是哪位客人要的吗?”同期一起到这间文具连锁店工的小茜站在收银台里朝相叶问道。
“啊?哦,没有,那个是我自己要的。”正把新进的几箱货品搬进仓库的相叶应道:“你不用管,等下我自己来包就好。”
“midori哎,自己用的吗?”小茜看看那本墨绿色的皮质手帐,笑着说:“看不出来相叶君这么讲究呢。”
“不是啦,我送人的。”
“嗯——不便宜呢,女孩子吗?”
相叶没答话,货品在仓库放置妥当,走回店里,又一次经过了那排钢笔。他反复拿起来看过好几回的那支钢笔,就在这一排里。
那支漆亮红色,笔身上还漂浮着音符的钢笔。
这支笔是他亲手摆上货架的。看到这支笔的时候,他心里就不知为什么当即感觉“好适合”。并且他很清楚,这并不是他自己想要的心思。
但这支笔就更加不便宜了。
相叶的目光扫过它,走回收银台里。俯身抽出一种牛皮纸纹的包装纸,拿过那本早就挑好的手帐,量裁一下,动手包起来。
长时间卷曲的包装纸有些不听话,纸边翘来翘去,划过相叶的小指。
——那轻挠他小指的纸边。
“这几句真好。”
“是吗。”
“是,想看你说给那帮人听。”相叶盯着那些字句。
“切……”樱井笑着蹭下鼻子。
那个上周三的晚上,看过那几行写在背面的rap,相叶很顺手地把那张有点特别的纸翻了过来——竟然是张试卷——而且还是张打了零分的试卷。
相叶赶紧把卷子翻过来扣在吧台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
“没关系啊,不用在意。”樱井倒是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把卷子翻回来,“这种答题法,零分也是理所当然。”
相叶再仔细看一下卷面。
发现在每道题旁边的空白处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答案。可以说是——乱七八糟。
“这个是……”
“别误会啊,我并不讨厌学习的。我是最近这段真的时间不够用,所以就只复习了一个提纲的内容。结果卷子拿到手里——”
“押错了?”
“完全是另一个范围的考题,几乎等于可以一直发呆到考试结束了。”樱井指尖点点那些密密麻麻的答案,“所以我就把自己复习过的内容全都写在旁边了。”
“这能得分吗?”
“如你所见啊。”
相叶笑出来,樱井似乎也觉得挺滑稽。
一张零分的试卷。翻过来调过去,像一层窗户纸,像一条边境线。
两个人的手都压在零分的卷子上,指间隔着超纲的考题,隔着不搭界的答案。指尖上的油脂,掌心里的汗,一来一去地蹭在卷面上,蹭花了蓝黑墨迹,模糊了原本就不并不配套的一问一答。
“嘶!”
相叶抬起手,包装纸在他小指边划了一道小口子,没出什么血,但出奇的疼。
纸边割破手,无碍却难忍。
相叶用力吹一吹伤口,生怕血会蹭到手帐和包装纸上。
洒了盐般,越吹越疼,越疼越用力吹。
相叶在有点喘不过气的憋闷里醒过来。
发现自己睡得窝成一团,压迫了呼吸。
躺平,平复一会儿有些过速的心跳。
想要摸过床头的手机,摸了几下都没摸到。
相叶转头看一眼床头柜,确实是空的。再伸手在自己枕头和对面枕头下摸一圈,才终于把手机找出来。
也不知是几时拿着手机就睡着了。
把手机在床头放好,相叶起身。
拉开窗帘,看华灯初上。
迎着暮色开始一天,对他的身体感受来说已经很自然平常。谁说他这种生活方式叫不分昼夜呢,明明昼和夜都分得挺清楚的。
洗漱收拾妥当,给自己做顿早饭——或是晚饭,吃完出门去趟附近最大的超市,采购一下店里可能需要的东西。
到店里开始做准备时,通常是晚上十点之后。
整理备材,接好电器插线板,清洗酒壶杯具,削好各式需用水果,相叶会喜欢独自一个人在店里切割冰块。
戴好手套,冰柜里取出进货备存的大块整冰,冰锥、冰锤、冰刀,让整冰在手里从一块厚砖变成一颗圆球——这整个过程会让相叶感觉非常平静。他年轻时手还有点不器用,但这些年来,动手的能力是越来越没话说了。
球状冰收好,碎冰收集准备做刨冰或再分割成小块冰备用。
冰,是一种随时在随流行变化的东西。像是威士忌,流行过用冰,也流行过不用冰而用铁,客人的偏好也各有不同。其实球状冰这种费时费力的东西未必用得到。相叶之所以会准备,也不过是为了——也不为什么,总会遇到一些特别懂行特别讲究的客人吧。
相叶没有给自己这间并不很大的吧限制一定的风格,营业时间决定了不会有很多特别大年龄的客人光顾,当然也是不乏一些酒局二三摊的职场中年人。更多时候是一些年轻的客人,学生有,潮玩街客有,风月场所从业有,也偶尔会有一些嘻哈青年。
总之,就是那句话,打开门做生意。
相叶挺偏爱接待学生。喜欢他们点酒时要他们拿出身份证来的扭捏,喜欢声明自己这里不卖酒给未成年人,也喜欢调一些特别好看的无酒精饮料去逗有些情绪低落的他们开心。
只是,他再没见过有人把试卷摆上吧台。
零点的时候,相叶点亮了门外的招牌灯箱。
来了几个明显学生模样的客人,倒都已经是合法饮酒的年纪,一点酒喝下去就兴奋,很快就和相叶聊起了兴致。
“呐,老板,没有人说过您很帅吗?”
“嘛,多少是有人说过的。”相叶浅笑,低头干自己的活。
“我要是回去宣传一下,肯定会有很多人为您来的。”
“虽然很感谢,但那倒不必了。”相叶笑着说:“一来这里出名的最好还是酒,二来也难说不会失望。”
“咦,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们以为我今年多大的人了。”相叶摇摇头。
“和年龄无关吧?……再说,看您那个发色时髦的……这个发色是怎么染的呀。”
相叶的头发在吧里的暗调暖光里亮着一层亚麻色,灰里埋着一线浅金。
“这不是染的,这是漂过的结果。”
“漂?”
“嗯。有些颜色只能在漂去原本的底色之后,才可能覆盖得上去。”
“原来如此……”
“但我可事先声明,不要轻意去漂头发。”
“咦,为什么?”
“因为呢。”相叶背对吧台站着,“一旦漂过就没有回头路了。”
“回头路?”
“回头路。”相叶转身,双手支在吧台边,“就是你们这个年龄还不需要的东西。”
to be continued
四
手从键盘上抬起,樱井摘下眼镜放在桌上,捏一捏眉间。
他的眼镜并没有度数。纯粹的防蓝光镜片。他也不确定这种功能究竟有没有用,只是妹妹送的生日礼物,说他这一行没日没夜盯电脑盯得太厉害,多少需要保护一下吃饭的家伙,这份心意他就也还是挺看重。
但他其实想要纠正一下的是:他的吃饭家伙并不是眼睛,而是脑子。
看一眼窗外的灯光,再看看手表,樱井把堆在办公桌一边的一撂文件夹扫过来,一个个翻开。需要他处理的,需要他签字的,需要他完成的,全部做完的话,又能用掉多长时间呢。
下班时间已过,夜却还远未到来。
他记得今天女助理跑过来跟他请假说要早一点走时他随口说了句周末有约啊,女助理合掌对他说“今天的演唱会很重要如果有什么工作让她明天来加班完成也可以”。他还没来得及表态,她又接着喊一声“拜托了部长”,把他搞得哭笑不得。
“我没有说不让你去啊。”樱井笑着挥手让她走,“加什么班,有工作也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也许这位年轻的女助理会认为他这个部长人真是太好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做不完的工作是他最重要的安全感之一。
本来做投行这一行,就没有什么上班下班之分。更别说他们是国外投行的东京分部,说不分昼夜也并不为过。
文件夹处理到最后一本时,手边的电话振动起来。
樱井看一眼。
——舞。
滑一下,按开免提。
“喂。”
“喂,哥。”
“嗯,什么事。”
“明天周六,你有时间回家来一趟吗。”
“明天?什么事。”
“你忘了吗,你也该回来收拾自己的东西了吧?”
“收拾东西?”
“我们家要改造成两代同住用宅,请问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当,当然。”
“最好是。早就叫你回来收拾自己房间的东西,这周已经是最后期限了。我可跟你说,你再不回来收拾,妈绝对会把你的东西直接全部扔出去。”
“好好我知道了……”
苦笑着挂了电话,樱井摸出公文包里的手帐。
明天……
倒也没什么特别安排。
好吧。
虽然实际上他也不觉得在老家那里还有什么非收拾不可的东西,但这是家里的大事,回家一趟也是应该。
合上手帐,也合起最后一本文件夹。
总归还是得回家的。
樱井从桌边起身,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上衣,伸手进袖子时,看到映在落地玻璃上的自己。
标准的三件套在夜色霓影里显得如此周正得体。
一瞬曾几何时的陌生。
一些无关紧要的触动。
不知道是哪一边的人,才是在台上作戏的那一个。
也不知道,那很重要的演唱会结束了没。
摇摇晃晃的视线里,吧台边的身影模糊闪过。
他来了。
樱井知道,相叶又来听了。在每个周三的晚上。或许不是必到,但可以说已经来得非常频繁了。这其实有点微妙,他们根本不算是朋友,甚至说是熟人关系也有点勉强。
他心里是有一点类似雀跃的刺痒,但更多的还是有点像没穿衣服似的窘迫慌张。
他也不知道自己更希望他来还是不来。
他或许是想见到他的。但更多的是有点怕见到他。
二十出头的樱井翔,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老旧镜面球的摇光晃过樱井的眼睛。
他的舌头打了下结,忘记了接下来准备说出口的词句。
口哨和嘘声。
他本来已经都有些习惯了。他知道他说得还不够好,无论技巧还是内容,他自己也未必就能对自己满意。是他自己非要来,没人逼他站在这里——有话想说,就站上去说——是的,他有话要说,他要表达的其他人也一定都替代不了。
“搞什么嘻哈啊,长成这样怎么不去杰尼斯?”
“哈哈哈哈——”
嘻笑里的嘲讽,恶意里的挑唆。
他在听呢。
他在那边听着呢混蛋们。
埋在心里隐而不发的那块炭啪地裂开,火星子蹭地窜到了脑门上。
樱井那些受过的教育遵守的礼节,让他的有些想法一直被卡在嗓子里,出不来也下不去。那个捻信,在这时终于被点着了。
攥一攥手里的话筒,唇角挑动,扬起话筒尾——
“啊真是够了,外野的给我闭上嘴。Fuck you,你知道什么是杰尼斯么,混蛋。”
“你刚刚,是竖了中指吗?”
走回吧台边时,樱井看见相叶眼里小心翼翼的关切。
明明是关切。
却为什么让他更加难受。
樱井没说话,沉默着在吧台前坐下。
“相叶君在和你说话呢。”Eleven在吧台里若无其事地说:“他刚刚可是在这里担心底下会不会有人上去揍你呢。”
樱井抿住嘴。
“放心吧。”Eleven又转头对相叶说:“脏话在嘻哈里基本上只能算是一个流派。”
“我并没有……”相叶不好意思地笑。
“你没说出口而已。”Eleven也笑。
“我说了你不用特别过来。”樱井在一旁低声开口。
“我没有啊。”相叶说:“这里打开门做生意,难道我不能来吗。”
“……”
“再说我为什么要特别过来?”
“或许——”樱井试图按捺还在从炭里不断飞迸出来的火星,但没能成功。“就是想来看看我的狼狈样呗?”
突如其来毫无理由的攻击。
相叶沉默了一会儿。
或许连Eleven都怀疑他应该要甩手走人了。
但是居然没有。
“也许吧,说不定还真是。”轻呼口气,相叶说:“我可能就是想来看看你什么时候才会张嘴骂人。”
轮到樱井哑声。
接着就是长时间的静默。
一片喧闹嘈杂中结界般的静默。
却是奇迹般的不再尴尬也无难堪。
也不知有多久。也不怕有再久。
樱井从座位底下拽出自己的书包,抽出别在侧兜边的笔,有点着急所以从包里随便拽出一张纸,翻过来铺在吧台上。
相叶没有转头看,只听见笔尖滑过纸面的唰唰声。
他有点不敢转过脸去看。
只怕又是左耳边那环金属,对他散发催眠般的光,才让他屡屡做出莫名其妙的举动说出匪夷所思的话。
直到他感觉樱井把那张纸推到了自己手边。
纸边轻挠小指。
相叶低头。
几行字龙飞凤舞,笔触脱缰般斜飞上去。
——是春是秋也罢,充满邪恶的嫉妒与偏见不识四季
——笔尖划出的制高点,总有一天必会越过那个顶点
——如果你以为能恐吓谁,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小生的潜能
to be continued
盼暖春来2020情人节番外
魔力扑克
在深夜的寒风里遇见那个亮着一点灯光的屋台料亭时,樱井翔简直就像是在迷失的海上看到了救援船支一样。
这种鬼天气,竟然还有人出来做生意。
这种鬼天气,不也还有自己这种出门闲逛的傻瓜么。
人生呐,还不就是身不由己。
樱井把手揣在羽绒服袖子里,走上前去。
“欢迎光临——”
料亭老板背着身在切菜,招呼声在风里听得不太真切。
但是灶台上热着的锅,摆放的锅碗盘碟里冒出的腾腾热气,都让樱井立时感到暖和了三分。
搓着手观察锅里盘中食物的种类,樱井的肚子就差饿得唱几句了。
“老板,有荞麦面吗?”樱井盯着一侧翻滚着的关东煮试着问。
“客人您要什么,就有什么。”老板也不转身,只忙着手上的活计。
要什么就有什么。樱井想。一个屋台,口气倒是不小。就这么点的地方,能变出多少东西来。
“我要寿司的话,您也有吗。”樱井知道自己这话纯属找茬儿。但也很难怪他。在这种初春寒潮里,在家里呆不下去,要跑出来无所适事地在这黑灯瞎火的街上乱晃,身上冻得发抖,肚子里全是无名火,气不顺也实在可以理解。
老板仍然不转身,“有啊。您下单,我现给您握。”
樱井想说你是不是顺口胡说知道这么冷的天我也不可能在个露天的屋台点寿司吃。想想也无谓抬杠,自己心情不好是自己的事。
“就一碗荞麦面。”他朝冰凉的指尖呵着气。
“这位客人看起来有点冷。”老板侧身从旁边开着的热水里拎出一壶酒,放在樱井跟前,转身继续干活,“面好之前,先喝点热好的烧酒吧。”
樱井握了一下酒壶,果然是滚热滚热的。心想这小料亭还真有点自己的门道。倒了酒,一杯且烫且辣地喝下去,感觉心口一热。
“谢谢……”他对老板说。
“不必客气。”老板手底下擀着荞麦面皮,“这么冷的天,给客人准备点热酒只是基本。”
“是啊,这么冷的天。”樱井又再喝一杯进去,手上稍微有了点热乎劲儿。
“客人这语气,听着像是有故事。”荞麦面皮在逐渐擀平擀薄。
“故事?不不,没有什么故事。”樱井再喝下第三杯,“只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而已。”
“莫名其妙?”面皮擀平,老板说:“我在这里一个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听听怪事。客人不介意的话,讲给我听听?”
“哎也谈不上什么怪,只不过是些居家琐事,不是任何有新鲜之处的事情。”樱井空腹喝下三杯酒,周身开始在羽绒底下发起热来。“就我家那个。”
“哦?”老板似乎觉得挺有趣,“你家那个?”
“是啊,我家那个……”
樱井再喝一杯酒,目光迷离地盯着手里的酒壶。
和我家那个在一起是有些年了。
我知道,没有任何一段关系是能永远保持激情的。再喜欢再合得来的人,过了最开始彼此强烈吸引的激情,也总会进入相对平稳的阶段。虽然一开始我的确也曾经想过,如果是这个人,有可能是不同的,是和以往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的。
嘛你要问他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一下子也形容不出来。
当然是好看的。虽然是男人但是可以夸漂亮的那种。但不是因为这个。特别清爽特别开朗,瓦数超标的那种。但也不是因为这个。硬要说的话,没有理由就是理由。可能有很多人比他还好看,更有比他更爽朗的存在,但是,世界上就只有一个他。
我发现自己是这样想的时候,就想,这个人应该是不同的。
总之就是,那种热恋的程度超乎自己的想象,像是每一天都有新的感受,每一天都在谈一段全新的感情。
人要是陷进爱情里有时候那无聊的程度都超乎想象。您知道我们曾经做过多无聊事,没事要试验一下我一口究竟能含进多长的乌冬面。哈哈哈我知道,要外人看来真是恶心。可是我们那叫一个开心,最后我说已经不行了他不相信,一定要我张开嘴给他看,我给他看他才说哦是到极限了……那画面真是,不说了不说了。
通常就是这种无聊的事做着做着就,唉您知道吧。
什么,您问他在那方面到底有多不同——就他那个身材比例吧真的,不不不,后面的我也不好意思说。
哎呀,这酒都喝空一壶了,不不不能再给我了……
那方面,这让我怎么说。就是吧,要是说一夜七次什么的那也有些夸张,我们都是普通人……但一周七天每天都有的时候,是有的。您问累不累,哈哈那肯定也是累的,早上经常爬不起来。可是到了晚上吧,就觉得什么事都不如他来得重要……嗨,看我都说了些什么。
当然也是会吵架的。但是全都记不住。吵过了就忘,下次再吵时想要翻翻旧账都翻不出来。
就这样,这些年,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
我也知道已经很多年了。
不可能还像刚在一起时那么夸张。
一个月有那么两三次也就差不多了。大家都很忙的,对吧。但是最近,就最近,他竟然开始拒绝我了。不不,我知道,拒绝个一两次都很正常,但是三番五次,而且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就不对劲了吧。
我自认我也没有变得很差劲,用不着连碰都不想让我碰一下的模样?
就今天,今天多夸张。已经又是一周没有了,我也就是吃饭的时候稍微暗示了他那么一下,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脚。他也不用,也不用——晚上我准备去洗澡,最近这么冷我们都有习惯泡个澡。我走进去,看见浴缸里放满的水是满满一池子的神秘绿色——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一池子的墨绿色,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吓得我头皮都凛起来了。
我把他叫来让他看,他居然理直气壮地说是他放的。我说你放的什么东西?他说这是入浴剂啊,你不记得了吗,YES or NO?我这才想起来,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们逛街时一起买的一种入浴剂。就是那种,应该算是,情趣?就如果当天可以,就在洗澡水里放进粉红色的入浴剂表示YES;如果当天是事务所NG,那就放绿色的,表示NO。当年买的时候真是图好玩,买回来就根本没用过——因为这事根本就不用商量。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居然把这东西翻出来了,还真敢往浴缸里放。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东西了,早过期了吧?也不怕有什么毒把人泡出毛病来?这是在拿我做什么暗黑实验啊。不想要就直说不想要,我也不可能强迫你,用不着这样吧。
我这么说了,他居然还反过来生气了。说什么能不能给他一点尊重和空间,不要把他逼得那么紧,什么什么的。
我一听火也上来了。
你要空间是吧,我给你空间,我走,行吧。
虽说出了门就后悔了,谁想到外面这么冷。
这不是,就走到这里来了。
嗨。
看我,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当什么事,让客人愁成这样。”面片已经在老板手底下切成荞麦面条,“这事啊,一点都不难办。”
“啊?”樱井第二壶酒已经喝得见底,额角发根里有些出汗了,“您说什么。”
“人到中年,床事告急。”老板拎起面条,下到水沸腾着的锅里,“常见。”
“……要说告急也,唉,随便吧。”樱井摆摆手。
面条下到锅里,老板从蓝布围裙的兜里变戏法似地掏出一盒东西,丢到樱井面前。“这个拿去。”
“嗯?这什么……”樱井伸手去翻过那个扑克牌大小的纸盒。
盒子翻过来,樱井吓了一跳。
不大敢相信,又低头定睛再细看看。
竟然还真是——
“您这是……什么呀!”樱井不可置信地盯着盒子上不可描述的画面。
“这是有魔力的扑克牌。”老板背转身煮面。
“魔力……”樱井心想,什么魔力,这就是色情扑克牌好吗。这盒子上印的这张姿势也太清奇了吧,这人类能做得到吗。
“照着这套牌上面的去做,保证什么问题都解决。”
“是吗……”樱井有点不大敢去碰那副牌,还有点哭笑不得。
“你是小瞧这东西了。”老板说着,从锅里捞起荞麦面,盛进碗里,“别小看,神秘的魔力。”
“没有没有。”樱井想自己是醉了,要在这里和这看起来有些疯癫的老板讲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就这上面的这,姿势吧……我也不是什么小年轻了,都这个年纪了,还真不一定做得到。”
“不必担心。”一碗热气腾腾的荞麦面,推到樱井手边。
“吃了这碗面,自然做得到。”
樱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碗面吃完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他只知道,回到家进门时,是相叶雅纪来给他开的门。一边把他往门里拽一边说着这么大冷的天你至于吗,还真跑出去,脸都冻红了。
你在担心吗。樱井问。
废话,能不担心吗手机也不带钥匙也没拿,也不敢出门去找你,万一你回来又进不来门。相叶说着从樱井身上脱下羽绒服。
啪啦。
什么东西从羽绒服兜里掉出来。
相叶弯腰捡起来。
樱井在七分醉意里猛然醒过神来,大惊失色地想要去把那盒东西抢过来。
相叶边躲开他边翻开盒盖,争抢中盒子里的牌哗啦啦掉了一地。
两双眼睛看过去。
一地不可描述的扎眼画面。
面面相觑。
樱井僵在当场,相叶盯了一会儿,问他:这是你买回来的?
不不不不是,真不是我买的,这什么东西这。
什么东西得问你啊,从你兜里掉出来的。
我真不知——
樱井慌得感觉脑袋要炸开,心想不知相叶要怎么看自己,人到中年了这么不正经。却看见相叶蹲下去,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一地的牌面,从里面拣出了几张。
有意思。相叶站起来,把几张牌的背面朝樱井扇面形展开,你抽一张啊?你抽中哪张咱们就做哪张。
?
樱井觉得自己脸上一定是浮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倒了个满缸满池的墨绿色事务所NG,这会儿竟然目露桃花似地挑逗了起来?这副看起来无比简陋的色情扑克牌真有魔力?
抽不抽啊。相叶催促。过时不候啊。
抽抽抽。
樱井慌忙伸手。
来,来不及多想了。
做吧,只管做!
第一张抽出来的,竟然是靠墙后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什么魔力。樱井心想。
这是他们第一次时的姿势。
那时他们还年轻,几乎不太懂什么。只知道喜欢对方,很喜欢,喜欢到只想要和对方干一场。开了酒店的房间竟然迫不及待到没有上床就靠在墙上做了。是充满莽撞和摸索的,也实在难说是有什么技巧可言的,但那时的烈度有多上头,还像是历历在目。
樱井再次把相叶按在墙上贴在他身后时,竟然恍恍惚惚感到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
知道本该有非常到位的扩张,该有必要的润滑,但却全都故意没有做。只有那种贪婪啃咬对方肩头的前戏,以及不能再等略显粗暴的顶入。
很久没感受过的撕裂中的痛,伴随的呻吟,喘息,汗如雨下,都像是复刻一般上演。
单纯渴望对方身体的欲望。
是很快就射了。
很简单粗暴的。
但就是——真的很爽。
小翔……
相叶趴在墙上,喘着气说:
还想,再抽一张吗?
第二张是侧入。
怎么,好像越发不出奇了。
也是刚才站着做得膝盖发软,该回床上去。
这是他们刚刚在一起那时,相叶曾经很喜欢的一个体位——樱井也记得很清楚。他挺能理解的。这个体位对腰的压力比较小,也没那么强烈的羞耻感,更可以说是——还很有那么一些温柔。
相叶可以枕着樱井的手臂,肩胛骨可以贴在他的胸口,迎接他的进入。
这种顶入当然要是要柔和得多也深情得多。
相叶腰臀之间的那个弧线弯,会让樱井一下子就动情,然后即使是到忘情处顶送得用力,也是两个身体之间彼此牵就迎合,有来有往的互相顶撞。
这时身体之间已经变得很潮热。胸口的汗被肩胛骨的突出划来拨去,书写着无声的絮语。粘腻过喉咙里的呻吟,还有那些已经不必非要出口的喜欢。
樱井探身,掰过相叶的脸,吻下去。
两头的滚热。
可能会略显温吞地很多个回合。
唇间唔唔嗯嗯的,都是逐渐散落在快感里的意识。
是深情占有的倾泻而出。
樱井最后轻咬在相叶的耳廓上。
真是一种美好的做法。
如果不是相叶说出那句要不要再抽第三张?樱井一定已经睡着了。
还抽?
怎么,你是不想,还是不能。
你以为我能在这上面认输吗。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第三张牌是骑乘。
好吧虽然也没什么出奇,但樱井承认,这是他很喜欢的一个体位。要是问为什么,竟然有一点是因为——这样很省力。不不,这绝对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这个体位可以一览无余地观赏相叶的身体——和表情。
想要吗,想要就上来自己动——这样的台词,曾经在无数的夜晚上演。
樱井其实并没有对自己的能力妄自托大过,只不过这种体位,他可是还借助着地心引力的加持呢。骑在身上的相叶每一上一下一回,都有地心引力让他坐下来包裹得更深,或者说,更对位置。
超越亚洲人极限的鼻梁,仰起头时会变成心形的喉结,平直肩膀上的烟花胎记,以及巧克力般分明的腹肌,清晰得缺失真实感的人鱼线……全景无遮挡。
一进一出的每一个画面,也一帧不漏。
汗滴一路滑,一路积水般漾在胯下腿间。
起落贴合,声音粘腻。
这种水准,根本没有一部GV比得上。
当然舍不得结束。
事实也是,刚刚已经两次,樱井是真有些射不出了。
雅纪……
怎么,这些天欠你的,还没还清呢。这就不行了?
欠我的……
你以为你想,我就不想吗。
那你是……
我只是过完年发现自己胖了两公斤,不想让你看见……
什么?
我想这是不是人到中年开始发胖了,不想让你看见我会变老。
啊?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身材变形,然后嫌弃。
你是不是疯了。听听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疯话。
我知道也许是有点疯,其实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胖两公斤又能说明什么问题。但就是……
你知道我一直都觉得你有点太瘦吗?说什么嫌你胖?
你明明就一直会在做的时候说……这样的身材很完美。
我那是……不是,你就因为这个,这么长时间不肯做,就因为这个?
我本来是想着,试着减减,看看能不能把这两公斤减下来。减下来再做……但就是无论怎么锻炼都不见数字降啊!
简直……我连荒唐都说不出……我都还没怕你嫌我老。
你不老啊,你一直就……反正很行就对了。
说得好像你有对比似的,你知道和别人比这算不算行。
别人行不行和我有什么关系。
……等等,那你今天怎么又,忽然同意了?
因为啊。我发现,其实呢,是咱家的秤坏了。
啊?
你还记得之前,我有次拿快递没拿住一下脱手,箱子砸在秤上。其实那时就已经被砸坏了。
啊……是买了一堆什么材料用具的那次。
对,那个箱子很重的,里面全都是擀面仗啊菜板啊菜刀啊什么的,砸一下那秤哪里禁得住。
对了,你说要做……荞麦面来着。
“吃了这碗面,自然做得到。”
樱井是抬头微笑向那料亭老板致意来着。
老板也终于转过身朝他笑笑。
那张脸……
那张脸分明是——
相叶雅纪。
樱井一个抽气,猛地坐起身。
“小翔?”旁边的相叶跟着坐起来,“醒了?怎么样,好些了吗?”
“醒了?”樱井扶一扶额头,全是冷汗,“我怎么了,吗?”
“唉,怪我,都怪我。”相叶扶着他的肩。
“怪你?”樱井看他,“怪你什么?”
“都怪我,非要用那个多少年前买的入浴剂,我是贪好玩儿……不该不听你的,那东西肯定是过期了。”
“入浴……”
“是我非说不要紧就试试这还有什么过不过期的,你就还是硬着头皮进去泡澡了。”
“所以……”
“你泡了好久都没有出来,我觉得不对劲进去看你,发现你整个人都已经浸到水里去了……幸亏脸还露在水面上。吓死我了!赶紧把你拖出来,给你冲洗干净背回床上……你就一直昏睡到现在。”
“我没出去过?”
“出去?去哪啊,我一直在这里守着你。”
樱井想起来了。
那个墨绿色的,乱七八糟的不知多少年前的情趣入浴剂。他就知道肯定是有问题的。拗不过相叶一脸孩子似的顽皮,泡下去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了。热气蒸一蒸,他就逐渐什么也不记得了。
真是绝了。
这算是什么荒唐的意外中毒事件。
“我说……”樱井用手搓搓脸,“你这是不是有心谋杀亲夫。”
“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有这么严重!我真的——”
“这种情况下你不应该叫救护车吗?”
“我本来想打的,但我看你呼吸一直是规律的,也没有其他不良反应,就是有点发热,好像是有些发烧。所以给你喂了退烧药,观察着看看你会不会退烧,要是还不好我就真的叫救护车了。”
“就算你是不想跟我做,用那个入浴剂来玩事务所NG……也不用下这种狠手?”樱井玩笑道。
“我没有不想做,我只是……”相叶嘟囔着。
“你是觉得过完年自己长胖了,是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你的一切。”
“啊?不是,我胖了两公斤,怎么减都减不下来……你怎么知道的,你别吓我?”
“我吓你干嘛,我还要告诉你,不用再减了。”
“为什么?”
“你没有胖,是秤坏了。”
“咦?”
“还有,我想,我应该也不是入浴剂中毒。我应该只是最近加班太过,过度疲劳有些发烧,在浴缸里泡一泡就有点体力不支了而已。”
“咦?”
“对,所以别在那里瞎担心了。”
“真的吗。”
“真的。”
“那——”
相叶翻个身,跨坐在樱井身上。
“这些日子欠你的,要不要还给你?”
樱井第二天早上真是差点爬不起来。
他已经有些搞不清楚一晚上到底做了多少次了。
应该是生了点病,接着就做了一连串乱七八糟的梦。梦到那些寒风里发抖的情景,应该就是因为发烧的恶寒,才一直感觉到冷。所以也才会梦到那个屋台料亭,想要吃热的东西,想要暖和过来。竟然就这样,退了烧还真的和相叶纠缠了不知几个回合,他也是服了自己。
看看还在熟睡的相叶,蹑手蹑脚地起床。
看来,他还不算太老。
有点得意地起来洗漱收拾,叼片面包,准备去上班。
羽绒服穿在身上,钥匙碟里拎起钥匙揣进兜里。
樱井顿了一下。
指尖碰到了什么东西。
掏出来。
是一副扑克牌。
完
218日合并情人节共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