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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翔站在活动室外的走廊上签下当天的巡房记录确认之后,习惯性地朝活动室里望了一眼。
就这一望,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基本上所有曾经见过的病人,他都能过目不忘,而且能清楚叫出名字,了解每一个人的基础症状、治疗进展以及性格特点。
“那个病人是——”他指一指正蹲在活动室拼接地垫上摆弄着什么的陌生背影,问身边的护士长:“新来的吗?”
“啊,是前天刚刚入院的,应该是——”护士长翻了一下手上的记录,“姓相叶。”
“相叶。”背对着他的肩膀平直瘦削,肩胛骨的轮廓透过病号服依稀可见,但可以判断已经是正常成年人的身量。樱井又问:“什么情况?”
“初步可以确定是思觉失调。”护士长答。
“有什么表症?”
“幻听幻视,识别能力不完全。家人反应是偶尔会有暴力表现,但不严重,也没伤过人。”
“嗯……”樱井点点头,探身走进活动室,轻手轻脚地来到相叶身后。
“好嘞好嘞——来,好乖,听话——”
樱井看清了他手里摆弄的玩具——剑玉。蹲成一团的相叶正把剑玉的红球在彩色地垫上拖来拖去,边拖边轻抚那个红色漆亮的木球。
“你这是在和谁玩啊?”樱井在相叶身后柔声开口。
相叶转过头来,仰起脸看向樱井。
好一双明亮的眼睛。
丝毫没有思觉失调患者的失焦闪躲。
樱井转到他面前,也蹲下身来。
“我也一起玩,可以吗?”
“那要问问小玉才行。”相叶摸摸剑玉的木球。
“小玉?”
“我正在带小玉散步呢。”相叶认真牵起连接木球的线,“这孩子有点认生。”
“这样啊。”樱井笑着伸手,也摸一摸地垫上的红色木球,“小玉应该愿意和我一起玩吧?因为小玉看起来是个温顺的孩子呢。”
相叶抬眼看了看樱井。
“你是谁。”他问。
“我吗,你觉得呢。”樱井歪歪头。
“你是这里的医生吗,你和其他人不大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没有和我说,它怎么可能会散步。”相叶说:“你也没有非要告诉我,说这只是一个剑玉。”
如此清晰的思路,不像一般幻症严重失去基本判断能力的思觉失调。
“在你眼里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樱井对相叶说:“不用强迫自己去更改想法。”
相叶盯着樱井胸前挂的胸牌认真看了一会儿。
“你的名字。”相叶盯着那三个汉字。
“我姓樱井。别人都叫我樱井医生,但你愿意怎么叫都可以。”樱井说:“你呢,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相叶扁着嘴想了一会儿,看着樱井问:“樱井医生还会来找我玩吗?”
“只要你愿意,小玉愿意。”樱井笑。
“那,你如果说话算话,下次来找我玩的时候,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要知道相叶的名字,只需要翻开病历。
但樱井还是在第二天各种工作的空当里来到了活动室。
拖着剑玉散步的少年——其实明明应该也是成年人了,只是那种可能由于病症带来的少年感实在是过于强烈,让人完全意识不到他应有的年龄——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
“你真的来了。”相叶捧着剑玉,瞳孔明亮清澈。
“当然了,我说话算话啊。”樱井微笑,“小玉今天乖不乖?”
“你不问我的名字吗?”
“你愿意说的话自然会说。”樱井一拍手,“好了,那我们今天玩点什么呢?”
“……”相叶歪着脑袋观察樱井,樱井也假装不知道,只在一边各色各样的玩具里认真点选着。
相叶走过去,拎起一打彩色塑料圈,递向樱井。
“咦,套圈吗?哇,好怀念啊。”樱井笑道:“好嘞,来玩吧!”
结果樱井套中过去把圈收回来时,相叶已经性急地再扔了新的过来,塑料圈险险打在樱井的脸上,樱井也只是一闪而过,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顺势把相叶扔过来的圈套下来。
“套中了哎,很擅长的嘛。”
“我姓相叶。”相叶忽然开口,“树叶的叶。”
“嗯……相叶君很擅长的嘛。”樱井应得轻松平常,边收拾边说:“让我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呢……”
相叶默默从他手边拿起一只魔方。
“诶——这个吗,这个我也不是很有把握呢。”樱井也从旁边拿起一只,旁边相叶手上已经噼呖啪啦地响了起来。
“诶,来真的啊。”樱井笑得认真,手上掰来掰去,半晌也是毫无进展。“呐,我的最好成绩就是这样了,这面。”他用手指遮起其他颜色的色块,朝相叶亮出只拼出一半的绿色。
相叶也摊开手,一面白色里掺着两个杂色块。
“医生这还不如我拼起来的多呢。”他笑。
樱井看着那片未能成型的白色,对眼前这个少年般的男人的精神世界有了自己初步的画像。
“可不是吗,相叶君真厉害。”
“医生以后在别人面前叫我相叶君。”相叶放下魔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以叫我masaki。”
翻开相叶的病历。
找到masaki对应的汉字。
樱井看到了相叶雅纪名字下面的相关记录——据家人叙述,他曾经在学生时代遭受过严重的欺凌,而家人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一情况。这是家人所知认为的唯一可能导致他精神状态后来出现问题的原因。入院时本人情绪稳定,没有任何抵抗不配合行为。
樱井的诊疗工作并不存在什么余裕的空间,即使如此和相叶雅纪的游戏时间却还是成了他固定的行为模式。
什么理由——日常诊疗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相叶的治疗进展也很稳定——除了那天樱井看到他眼角的一块淤青。
“你的眼睛怎么了?”樱井过去轻拨他的额发,“受伤了吗?”
“没有。”相叶说。
“和人起冲突了吗?”
樱井这么说时,相叶别开了脸。
“我有个问题想问樱井医生。”他说。
“什么?”
“医生认为我有病吗。”
“……你自己怎么想?”
“我知道人人都说我这是生病了,要治。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病。”
“那你为什么会同意来这里?”
“我只是心受伤了,需要把它一片一片拼起来。”相叶说:“这个过程在哪里都一样。”
“……”樱井没能立刻接上他的话。他没想过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人类精神世界的边界实在太过广阔,他想他要不要在闯入一片这样无垠的旷野之前及时收回脚步。
“呐。”相叶却忽然转个身,回过身来时头上反戴着一顶棒球帽,帽子边用绳子挂着一只网球。他伸手去击打那只球,球弹回来打在他的眼睛上,“好难啊!刚刚就是这样——樱井医生要不要试试?”
樱井差点笑出来。
却还是要坚持严肃地摘掉他的帽子说着“别乱来眼睛会受伤的”。
这怕不是个天才。
樱井在心里这样想。
“我有些玩具,不知道樱井医生愿不愿意一起来看一下。”
在那个樱井并没能抽出空来去找相叶的傍晚,相叶站在活动室的门外,直等到他经过时拦在他的面前。
“相叶君?我现在……”
“我在院子里的自动贩卖机旁边等你。”
没等樱井回答,相叶已经转身。
等樱井终于忙完手头的事下楼走到院子里,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有些着急,让病人在院子里随意活动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自动贩卖机……”
他站在医院草坪边的自动贩卖机前,左右不见相叶的影子。
“相叶君?”他试探地叫着,但没有回音。
“相叶君?”
没有人。
樱井有些着急起来,转身准备去找人时,被一只手从身后握住了手腕。
樱井哆嗦了一下。
转头看到从自动贩卖机后面的树丛里探身出来的相叶,正朝他扑闪着一双黑眼睛。
“我不是说了嘛,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要叫我masaki。”
“……”樱井长出一口气,想要发火又怎么可能气得起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我有一些玩具,想和樱井医生一起玩。”相叶说着拉了樱井一把,硬是把他从树丛的那一头拉进了树丛里这一侧。
“什么——”樱井发现自己被拉进了每一个男孩子成长阶段都可能曾经建立过的“秘密基地”。躲避在树丛里,用树枝和床单搭起掩护,俯身钻进去时,就好像真的置身于自己的城堡一般——这里是最有安全感的所在。
“欢迎来到masaki的玩具屋。”相叶坐在一张医用床单上。
“你这是……不是从病房里偷拿出来的吧?”樱井说。
“都是从我自己房间拿的,不是偷。”相叶说得认真。
樱井想说那也不重要,为什么要搭这个玩具屋活动室里不是什么都有吗这样的问题也不必问出口。
“那,今天是准备玩点什么呢。”
“噔噔噔噔——”
相叶从背后拽出一个包袱皮,打开,里面满满的易拉罐、扑克、玻璃珠。
樱井看到他兴奋得眼睛发亮,鼻尖冒汗,跃跃欲试地在等他的夸奖。
樱井笑了笑。
“这么多宝贝呀,要来叠罐子吗?”
看着相叶一个一个把罐子叠高,仰起来的脸上认真到像是在做火箭发射升空的准备工作,又偏偏是急性子,越是着急越是不稳。
“冷静,别急。”樱井伸手扶在他身后,另一只手按在最高的那只罐子上,“压住它,能稳住。”
那些罐子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真的从摇摇晃晃里立定站好。
“医生。”相叶松开手,看向樱井。
“嗯?”樱井像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这里的窄迫,两个大男人挤在这里是要靠得多近多紧。
“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我的……什么?”
“sho,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
樱井的语塞是当然的。在他还没有下定决心是不是真要踏足那片无垠旷野时,似乎已经被种无形力量一把推了进来。
他的语塞和空白还没能缓过来,相叶已经对着他的嘴亲了过来。
热乎乎的,纯粹表达喜欢的,毫无邪念的亲法。
却酥麻了樱井的半边脸颊。
揽在相叶腰间的手收紧了。
——而一旦踏进来,就再也找不到出口了。
樱井知道自己是一个医生。
樱井知道自己是一个和精神科病人打交道的医生。
樱井知道,自己恐怕已经是一个快要成为精神病的医生。
和自己的病人做这种事。
等同于诱骗不具备完全行为能力的病人实施猥亵。
他清楚知道。
“樱井医生,樱井医生!”
“什么事?”
樱井正在病房里巡房,就看见护士长朝他跑过来。
“629房间的病人——”
629。
“相叶君怎么了?”
“病人出现不稳定的暴力倾向……”
樱井不知道自己转身就跑了起来。
他这段时间太忙,已经有很多天没见过相叶。即使如此,他也不认为相叶会出现任何的暴力倾向。
一旦有这种倾向,为了其他患者的安全考虑,就要转移到其他等级的病栋了。
推开629的门时,樱井难说不是有些慌的。
他眼前的是正在用拳头猛捶枕头的相叶。
他一直以为相叶瘦削得像个孩子,却在这一刻发现他的体格是彻底的成年人,并且还是想当精壮有力的。
枕头已经被打碎了。
樱井反手从背后扣上了门锁。
“masaki。”他放轻了声音。
相叶停住了手。
“是我。”
相叶看着他。
“冷静。”
相叶的拳还攥着。
“冷静,别急。能稳住的。”
相叶发白的指节逐渐松开。
“医生。”他像是有些卸力般,脚下一软。
樱井两步上前把他扶在怀里。
“是我。”
“sho……”
“是我。”
“你为什么那么久不来见我,我也找不到你。他们把我关在房间里,不让我出去,我就更找不到你了。”
“是我不好。”
“我不是故意要打破东西……我只是很着急,着急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没事,没事了。”
“那你现在能陪着我了吗?”
“能,我一直陪着你,不走。”
“那你能给我讲故事吗?”
“讲什么故事,你说。”
“我有好多故事书……”
“那个河里的妖怪也想要那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于是它就变成了孩子爸爸的模样……”樱井翻着故事书,坐在病床边,对躺在床上的相叶念着。
“等等,你说那个河里的妖怪的名字,叫什么?”
“曼格拉.格林.贝古。”
“什么?”
“曼格拉.格林.贝古。”
“曼嘎啦,贝林,贝咕?”
“哈哈哈哈……”樱井笑倒在床边,“你这个天才……”
“你笑什么呀……”
“没事没事。”樱井蹭蹭眼角,“等下这本讲完了你要睡觉哦,已经很晚了。”
“我不要。”
“听话。”
“那你再讲一本,就一本。”
“好好——我看看还有什么……”樱井在一沓故事书里翻着。
“决定不了的话,来画鬼脚吧!”相叶坐起来,“那边,那边有纸和画笔。”
“画什么鬼脚……”樱井嘴上这样说,却已经转身去拿过了卡纸和画笔,“这怎么画。”
“就还有这几本啊,一二三四,这四本。”相叶把故事书依次摊开,“你就画四路嘛,选到哪本讲哪本。”
“四路,这样——再这样——”樱井在四条道路的顶端写下了SSMA,“好了。”
“为什么是SSMA……”相叶托着下巴想了想,“啊,是写了我的名字吗。”
樱井低下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完全是本能反应下意识地写下了这几个字母,“啊,还真是,是masaki的M,平时的习惯都暴露了。”
“masaki的M,耶。”相叶很满意似地点点头。
“那,masaki ,来吧?”樱井用笔点在纸上,对相叶笑道。
“masaki啊,那就在masaki和sho中间连一条线吧。对,靠上一点……”
怎么,是sho的S而不是sakurai的S吗。
好讲究啊。
樱井笑着画线,眼角笑纹比手底下画的线还要喜悦。
“那就是……《鸭子的国王》,这是什么故事啊。”樱井翻开书读起来:“……鸭子鸭子你气呼呼地去哪里啊?哦狐狸君,我是去找国王要债。咦,那个国王会还钱吗?……嘎,对了,狐狸君你就一下子变小然后钻进我嗓子里,进到我肚子里,等到那里我再把你吐出来……”
读着读着,樱井发现自己的袖子被拽住了。低头一看,相叶正紧紧揪着他白大褂的袖口。
“怎么了?”
“我害怕……”
“怕什么呀,傻瓜。”
“鸭子怎么能吃狐狸,画面太吓人了……”
“这样啊,那咱们不讲了。”
“不行,你躺到我身边来继续讲。”
“啊?”
“我不管。”
樱井没办法,侧身躺在相叶的枕头边,靠在床头继续读。
“狐狸于是一下子缩小钻进了鸭子的喉咙……”
相叶的脑袋在这时钻进了樱井胳膊底下。
毛茸茸滑溜溜。
樱井的喉咙里活像是吞进了一只缩小的狐狸,上下不得,噎得他发根都冒起了汗。
他拼命吞咽了一下。
“sho的心跳得好快……”相叶仰起脸,“也害怕了吗?”
“masaki……”
“sho……怎么了?唔……唔嗯sho……嗯呃……慢一点,疼……啊啊啊……这是,是要在masaki和sho之间,连条线吗……”
“……对不起。”
“啊啊还要再上来一点吗……呃呜呜怎么,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
“可以的……是……sho的话,只管做吧。”
打碎的枕头里漏出了纯白羽毛,揉进黑发,浸入汗水,浮在粘稠滑腻之中,浪花般虚构出一片海。
一片情欲翻涌却纯粹无邪的海。
只管做吧。
如果是masaki和sho,怎么做都可以。
当夜,629病房的备用钥匙遗失,门从里面反锁,没人能进得去。却也没人不知道,那天夜里的629病房都发生了些什么。
那成了这间医院所有人讳莫如深绝口不提比七大传说更碰不得的秘密。
被告诱骗不具备行为能力的病患发生性关系的樱井永远失去了行医资格,但因为受害人一方最终不予追究而没有被提起诉讼。
不能再做医生的樱井开了一家玩具店,没有什么高级玩具,店里卖的全是沾满昭和气息的剑玉魔方,甚至是玻璃珠空罐子。
一个盛夏午后。
天气热得异乎寻常。
樱井在店门外摆的自动贩卖机里投币,准备喝瓶汽水解暑。汽水掉下来的时候,樱井俯身伸手。
忽然有只手从自动贩卖机的侧面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即使是在热到变型的空气里,樱井还是哆嗦了一下,手里的汽水掉在地上。另一只手伸过去,把红色箭心滚成一条线的汽水捡了起来。
樱井直起腰来。
在炽白烈日底下看清了对面的人。
明亮的眼睛,冒汗的鼻尖。身上的T恤都汗湿得贴在了胸口。
他也不说话,只放开樱井一把柠开汽水,咕嘟咕嘟灌了几口。
“啊——”他喊道:“我喜欢sho啊!”
樱井笑:
“这么突然的吗!”
不突然。
其实一点都不突然。
学生时代我曾经喜欢上一个隔壁校的学生。
他是个男生。
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只在擦肩而过时听到过他的同学叫他“sho”。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在他身后朝他大喊“我喜欢你呀sho”,周围的同学都听到了,他却没有回头。
我为这件事付出的一切代价都不曾后悔。
我什么都不在乎,只不过是需要自己把心一片片重新拼好而已。
我后来看到了那个人的工作胸牌。
我也才发现他无线耳机几乎从来不摘就算是充电都把插排架在肩上的荒唐习惯。
我知道,我的心就快拼补好了。
只还差最后,masaki和sho之间的一根线。
END
虽然比六年前慢了40分钟。
我还是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