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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直到手上打着石膏,被相叶从轮椅架上车,腿收进副驾座位,安全带扣好,樱井几乎全程一言不发。包括医生询问是怎么受的伤,他都避而不答。但反正不管他回不回答,右手拇指骨折的结果是毫无疑问的。
关上副驾的门,相叶把轮椅收进后备箱,确认一切安置妥当,坐进驾驶席。
车里安静得只剩下在空气流动里挣扎的呼吸声。
樱井不想说话的原因,相叶不能说完全不明白。夏去秋来,虽然他进入樱井工作室已经有一段时间,但他和樱井的关系与任何一处公司同事的相处模式都没有什么不同。无论他算是学员也好,员工也好,他都并没有什么近距离接触樱井的机会,隔着双层帽衫很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樱井保持着如正常人一般的活动和自理,他们之间的位置感是平等的。
然而这一刻,在相叶面前,樱井成了一个真正的残障人士。
他不想说话,相叶也不想勉强。他把车开得四平八稳,心无旁骛,踩下刹车时,他在樱井异样不解的目光里解开安全带。
“老师在车里等一下。”他推开车门,“我很快。”
“你等等。”樱井终于从一路的不安按捺中开口。
“我上去取一下东西,最多十分钟。”相叶说。
“不是这个问题。”樱井看着他,“这是哪儿,你取什么?”
“这是我家,我取一些换洗衣服,很快。”
“换洗?你要干嘛?”
“我要住到工作室去啊。”
“……谁允许你住工作室?”
“虽然我刚刚已经和小舞姐通过电话了,但不用她同意,我也是要住过去的。”
什么就小舞姐了你们什么时候有这么熟了,连这辆她以前用来接送我的备用车都留给你了,说掏就能从包里把车钥匙变出来。但樱井顾不上讲这些,他觉得嗓子里往上窜火,让他张嘴就嘶嘶啦啦的,“是不用她同意,因为我不同意。”
“我也不需要你同意。”相叶耸耸肩,抬脚迈出车门。
樱井想要拽住他,但打了石膏的右手不准备理会他的意图。他只有探身朝车外喝道:“你给我站住!”
相叶回身,扶着车门低头往车里看。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樱井抬眼看他。
“哦?”
“我能照顾自己。”
“是吗,那好,那回答我几个问题。”相叶说:“你可以坚持几天不洗澡,几天不换衣服?不能开车这期间谁送你复诊?”
“这些事,自然可以找护工。”
“是吗,那「Studio 零」的工作呢,我知道老师从不接所谓急单,但又能不能拖得过几个月不动?护工可以代你出图纸吗?”
“……”
“现在明白为什么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吗?小舞姐贴那则招募启示是认真的,我应聘来也是认真的。”相叶关上车门,转身呼口气,“必须是我,非我不可。”
哥哥,疼吗。
疼?
人们都怕疼,可其实,不疼才更可怕。
不疼。
不仅不疼,什么感觉都没有。
没有到它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它还会疼就好了。
多希望它还会疼。
不,我不是逞强。我只是希望,还能感觉得到疼痛。我不必跟任何人逞强,因为我也并不恐惧在谁面前示弱。
没有谁……
樱井感觉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来,那种极其微小的失重感也让他瞬间就清醒过来。
“谁!”
“嘿咻……到家啦。”相叶把他放在轮椅上坐好,“我看老师睡着了,估计是这一天太累了,就没叫醒你。”
竟然在车上睡着了。竟然就像个废人一样被搬来搬去。
樱井掰了掰肩膀,挺直背。
相叶拎过樱井脱下来的西装搭在手上,锁了车门,从25栋的车库里把轮椅推出来。
“我自己可以。”樱井拽住车轮。
相叶压根儿不搭理他,只管继续往前推。
“别把我当个废人。”樱井不放手。
“听着,任何一个正常人也会受伤,受伤了就把伤养好,很平常的事。”相叶叹口气,过去拉开樱井的左手,“小心把手卷进去,这只手再受伤就更没的选了。”
“这就是你对待残障人士的专业态度?”
“老师,有意挑衅这种事,做多了就没用了。”
轮椅轮辐匀速转动,卷起秋夜里的风。
“你到底为什么……”樱井也不确定自己想说的是什么。
相叶仰起脸,“老师,你看,今天晚上能看到星星。”
樱井深知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持久战,但也没有料到战斗打响得这样迅速。才只是刚刚进屋,相叶已经探身过来,伸手就来解他的领带。
“喂。”樱井拨开他的手,“要干嘛。”
“解领带啊,早点洗澡休息。”
“解个领带我自己还可以!”樱井单手拽开领带结。
“也是。”相叶歪歪头,“我倒是好奇,早上你自己是怎么系起来的。”
“你不明白的可多了。”樱井转动轮椅往自己卧室去。
相叶跟在后面推起轮椅。
“你怎么回事?”樱井急躁起来。
“你能自己脱衣服?”相叶看看他。
“当然……”
樱井是还在负隅顽抗,相叶却已经毫不理会地跨过了那条界线。那条看不见的,隔离开卧室和工作区的——不,是隔离开一个人和这个世界的线。
相叶从没进过这个空间,但他没有东张西望,只是把轮椅推进浴室,然后转到樱井跟前蹲下。
“樱井老师,认真听我说。”他看着樱井的眼睛,“我做的只是一个看护人员应该做的最正常的事,这是我签的合同里本身包含的内容,樱井舞女士可是为这付了钱的。”
“……”
“如果其他护工能做,那老师觉得我和其他护工有什么不同呢?”
是啊。有什么不同吗。是自己看待相叶有什么不同吗,还是希望自己在相叶那里有什么不同吗。樱井忽然就清醒了。没有不同的是自己,在相叶眼里,他和任何一个普通的需要照顾的残障人士都没有什么不同。
原来如此。
这个年轻人有什么理由不如此坦荡呢。
思及此的樱井感到自己如此好笑。
“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他对相叶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相叶点了点头,小心地解开马甲和衬衫的扣子,再解开皮带,拉开西裤拉链,从上到下把所有衣服从樱井身上脱下来。
空气安静着,安静到相叶担心藏不住自己的心跳声。他从轮椅上抱起樱井,把他移动到淋浴喷头底下特殊设计过的位子上。整个过程里相叶强制自己去忽略那比预想中更泾渭分明的肌肉,以及他身体真实的触感和体温。
“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个年龄即使只剩一只手,也还不至于完全失去行为能力。”樱井说:“我自己能洗。”
相叶知道这话是真的,整间浴室的设计摆放可以看得出,一应用品平时是完全可以任由樱井无障碍操作使用的。他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即使他从刚刚开始就没敢正眼看过樱井的身体。
“好。”他过去打开热水,在花洒底下用手试温到合适,转身捞起脱下来的衣服走出去,“洗完再叫我就可以。”
拉上浴室的门,水声隔绝了门里门外的人。
相叶握住了自己还在抖的手。
樱井在热水里抹掉眼角的涩。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