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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相叶雅纪这辈子见到过三次海市蜃楼。
“呐。”
——谁,在叫我吗。
“是在叫你。”
相叶在迎面吹来的风里抬眼。
他的自行车停了下来。
——你是……
“你不认识我,但你应该要认识我。”
——什么意思?
“你一直在风里追逐的东西,就是我。”
——你在说什么呀。
“我在说的是,关于你。”
——我?
“你会想要认识我的。”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样子。
“你不是已经见到我了吗。”
——有吗?
“我不是就在你眼前吗。”
——我又为什么想要认识你呢。
“因为你在寻找自己。所以你就必然会想要认识我。”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你会明白的。你已经开始明白了。”
相叶的额发被风掀起,不记得眨眼。
“对我有兴趣了吗?”
——有……但你到底是谁?
“这就是初次见面,我的自我介绍。”
——等等。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16岁的夏天,相叶在道路尽头海天交界处遇见的知行美术馆,海水倒灌进天空,白衬衫里兜满海风的樱井翔。当时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一片净白里,含笑向他娓娓道来。
“什么人?”
——是你吗。
“你,什么人?”
——是我啊。
“我再问一遍,什么人?”
——是你先来找我做自我介绍的,还记得吗。
24岁的夏天,在那座犹如从幻境中凭空出现的25栋里,金属车条转动着,围绕着轮轴的圆心,匀速规律地画出圆周,相叶见到了坐在轮椅里的樱井翔。当时他挽起的衬衫袖口下露出的手臂青筋紧绷,三件套里的西装马甲在衬衫外扣好了每一个扣子,裤脚下的皮鞋也一尘不染。
“老师,樱井老师——”
“怎么还不上车,马上要出发了。”
“樱井老师,这次您会全程跟着我们吗?”
“嗯,应该会吧?没有意外的话。”
“老师觉得这次我们要去看的建筑群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建筑从来都不会没意思的,建筑永远有意思。要知道,建筑就是人。它们是每一个建筑师生命的延展,你们要学会去认识每一座建筑里藏着的那个人。”
“诶……老师可太会说了。”
“我说真的啊。当你们见到那个人时,说不定还能和他聊聊他的建筑呢。”
17岁的夏天,在那辆即将开往新星建筑师建筑群的大巴车下,在那辆即将开往另一个故事里去的大巴车下,相叶见到了白衬衫在太阳底下耀眼反光的樱井翔。当时他站得玉树临风,被一群同学们簇拥着,笑容能将海水倒灌进天空,任何一个明亮俊逸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一座值得毕加索一游的建筑,落成之后同时成为世界顶尖的生物科学研究中心,曾经从这里走出过五位获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白色建筑保持着原始的犷砾风格,将自然光线运用到极致。踱步其中,自己的影子也跟着融入建筑物里投下的每一处光影,见建筑,也见建筑中的自己。
从东边入口走进白色意大利大理石的广场,海天一色的开放空间闯入眼帘。
那一瞬间——
“你来了。”站在海天一色里的人转过身,双手插在裤兜里,身上的白衬衫静默着,抢夺着相叶雅纪的呼吸。
“……”相叶不敢走过去,更不敢不走过去。
“相叶君。”他笑。
相叶缓步上前,依稀辨清他的面貌,“是你吗。”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说。
“当时那里,果然是你,对吗。”
“你会想要认识我的,我没说错吧?”
“事情和你想的不大一样。”
“嘛,人生么,总归是,难免会有些岔子。”他耸耸肩。
相叶好气又好笑,“你倒是说得轻松……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
“你长大了。”
“我七年没见过你了。”
“才七年吗。”
相叶想说,才七年。这七个365天,不,其中还有一个366天,他的哪一天不是度日如年。算下来,他已经相当于度过了一整个公元后的纪年。这虚幻的长久让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其实从未真实地遇见过樱井。那些凛冽的香气,滚烫的体温,不舍昼夜的缱绻痴缠,都根本从来没有存在过,是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要不是那件有心无意错穿走的帽衫,和它纤维里残留下的暗香作证。
相叶经常穿着它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一个接一个的转弯,在一阵不经意的风里,一场不期至的雨中,闻到那一丝凛冽的幻香。每每在那样的时刻里,相叶就会感觉肩头被用力推了一把,让他趔趄着后退半步。
走。
拜托。
只是,走吧。
要他走到哪里去呢。
他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这样停下来张望过,像是想要寻找,是谁把他推了出来,推到了每一处再也寻不见那个人的地方来。
自从相叶走出25栋的大门,「Studio 零」工作室就像是凭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以「Studio 零」名义发表的作品,也没有人听说过此间内闻。人们都说,既然原本就是匿名工作室,再改换了其他名姓代号也未可知。只有相叶知道,没有。自那之后,再没有出现过出自他手的作品。他知道的。因为他再也没有在任何一座建筑里见到过那个人。
唯一一次郑而重之和樱井舞约定见面的场合,相叶将她亲自交给自己的钥匙交还给了她。
“对不起。”他俯身低头,额头几乎贴到桌面。
“留着吧。”樱井舞把钥匙从桌面上推回到相叶跟前,“哥反正也不住那里了。”
相叶抬起头。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也千万别问我他去了哪里。”樱井舞说:“该说抱歉的是我,我代哥哥对你说。”
“不,您千万别这么说……”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樱井舞叹口气,看向窗外,“哥哥有多任性,没人比我知道了。”
“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相叶说:“不能怪他。”
“没有人怪他。”樱井舞轻声说:“从来只有他自己在怪自己。”
如果他肯怪我就好了。相叶想说。
“无论如何,你那么好的履历,前途无量。之后也要继续好好加油,千万不要放弃建筑这条路。”
“……”相叶沉默。
“站直。”樱井舞说:“这句话,是哥哥让我来带给你的。”
相叶再一次抬眼。
“你知道么,即使是对佳音,他也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她说:“相叶君,我再没有见过哥哥像在乎你一样在乎过其他人了。”
“站直了,相叶君。”身上的白衬衫像在流动,他轻拍相叶的腰后。
相叶的脊椎本能地挺直。
“你一点都不关心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吗。”相叶问。
“你过得怎么样,需要你自己去关心。”他说。
“我得过很多奖了。”
“是吗。”
“大家都说我有天赋。”
“那很好啊。”
“好吗。”
“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是吗,这些本来不该是你的东西吗。”
“你的东西是你自己拿到的。而我的东西,不是你夺走的,你也夺不走。”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能不能也相信,我追寻的,从来不是还债?”
他哈哈笑了起来。
“笑什么,一点都不好笑。”
“相叶君,你知道自己从16岁时起一直在找的东西是什么了吗?”
“不就是你吗。”
“是勇于在任何命运面前争取的,你自己。”
“……”
“相叶君,你找到那个自己了吗。”
“我——”
“你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在台阶上看到什么。”
“台阶?”
“那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等等——”
然而他已经转身,走进了大海,走进了天空。
32岁的夏天,在现代建筑史上的不朽之作,读过建筑之人无不知晓的沙克中心,相叶见到了32岁时的樱井翔。当时的他站在海天一色的纯白里,纯白得像并不存在。他踏上那辆即将开进另一个故事的大巴,一脚迈进了这片纯白里。
他来完成一个约定。
一个与16岁少年事关一生的约定。
相叶雅纪前半生见到过三次海市蜃楼。
第一次是追到了风。
第二次是发现了爱。
而第三次,他找到了答案。
沙克中心东边入口处的台阶上刻有一句话——Hope lies in dreams, in imagination and in the courage of those who dare to make dreams into reality。
希望就在梦想之中,在幻想之中,在那些敢于变想像为现实的人们的勇气之中。
to be continued
「當然只在你的腦袋裡啊,但為什麼他不能同時是真的呢?」
(石榴懂了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