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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第一次庭审的前三天里,樱井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律师从业这么多年,从没有过一个官司让他寝食难安到这种程度。并非因为案子复杂牵涉广影响大,也并非因为几乎谈不上什么赢面很可能会被检方吊打,硬要说的话这种案子里他这个位置上大可以做个顺水推舟走过场的工具人。
这些都不重要。
什么才是重要的。
他不知道。
他在仍然还未拆封整理的十数个纸箱之间生活起居,电脑文件笔记堆得到处都是,高低错落随手取用倒也方便。
他仍未找到指甲刀藏身于哪一个箱子的哪一处角落,但他已经买了新的指甲刀,把十个手指的指甲剪得干干净净,剪到几乎秃进肉里揪心疼起来才知道住手。
是的,他要递文书递证据,他要从头到脚到指尖都以最好的状态面对法官陪审检方当事人,以及——出庭作证的各方证人。
坐在三五成堆的纸箱中间,樱井机械地按着电脑键盘,翻着文件纸页,耳机里循环播放着会面录音。手边是咖啡,果汁,酸奶,以及法式吐司三明治一类可以随手充饥的东西。
他没有时间去想什么人。
却不代表能阻挡住有人早已把他放下,甚至可能是从来就没有被拿起过的绝望笼罩过整颗心的面积。
他感受着百般无端无以言表的焦虑难捱,和正在逐渐降临的冬。
有一千种曾经的温度,在他心里冷却凝结,化成冬日窗外的霜。
如果说樱井翔做好了关于开庭当天的一千种准备,那么当天发生的事,就是那第一千零一种的天方夜谭。
原本樱井再怎么也不可能去到法庭外的那个楼梯间里。即使是在短暂的休庭期间,他也是要用来捋清思路理顺逻辑,准备接下来的应对。
旁听席上不知多少路的媒体,多少控辩双方的相关人员,他只是不经意地一抬眼间,就偏偏看到了熟人的面孔。
一起走出法庭时,他礼貌地上前点头。
“永作女士。”樱井微笑,“您还真的来了。”
“请樱井律师喝点东西?”永作笑道,“辛苦了。”
“嗯——”樱井看看手表。
“喝口水的时间还是有的,樱井律师的嗓子都有点哑了。”
“那好吧。”
却之不恭。
樱井也确实感觉喉咙干痒。
走廊里的自动贩卖机前,永作递给樱井一罐咖啡。
“真是精彩啊,刚刚的庭审。”
“您是指——”樱井笑得情绪复杂,“相叶医生吗。”
坐在证人席上的相叶雅纪得体大方,叙述准确;面对公诉方检察官的询问对答自如,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望着那样的相叶,樱井简直有些怀疑,是自己曾经给他输送过去的那些检察官病人给了他绝佳的锻炼,才成就了今日这般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想想,要是当初一直停留在那样简单直接床上床下的关系里,没有抱什么奢望非要再进一步,也许今天也不会是这个局面。说不定两个人还好好地保持着床伴关系,随时想要了就睡,睡完了各自走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人呐。
总是心不足。
“相叶医生的表现固然是如同主场,但樱井律师你……”
“我怎么。”
“没什么。”永作想了想,“我想说樱井律师大可以多点底气?局面看起来并不差呀。”
“嗯。”樱井知道永作说的是事实。无论是事前充分的准备还是庭审中得体的表现,都让辩方的局面并不显得式微。他也并非缺乏底气,只是……
“庭审都能让您享受其中的话,我倒是荣幸之至。”
仰头喝一口咖啡,樱井在走廊尽头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不,是前后两个人影。
两个樱井都认识。
他知道自己并不该跟过去。
但是人呐。
总是做傻事。
永作有句当时没有出口的话,或者可以为樱井当天的行为给出相对合理的解释。
——樱井律师与其说是在为当事人辩护,不如说是在全心全意维护相叶医生。
“你到底想干什么。”
相叶雅纪站在楼梯转角处,姿态防备地握住楼梯扶手。
“我有话和你说。”远藤拓实盯着相叶。
“你是检方的重要证人,能不能去专心做好你该做的事。”
“你希望我不作这个证吗。”
“什么意思。”
“那个孩子是不是装的,这个案子会怎么样,我根本毫不关心。”
“那你关心什么?”
“你。”
“我已经说过了,自重。”
“你害怕那个律师输吗。”
“你说谁。”
“那个看起来很有些自以为是的,姓什么来着……哦,樱井。”
“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你用得着紧张成这样?”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律师,做他自己坚持正确的事情,你要是敢动他——”
“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像现在这样,天不怕地不怕我一提到他你就变了脸色……我越是想要对付他。”
“……”
“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不去出这个庭,他就可以稳赢。”
“不需要。他能赢,用不着任何人。”
“……”
“你以为你是谁啊。”
相叶最后一句里无关痛痒的蔑视激怒了远藤。
他上前贴近相叶,攥住了他的手腕。
“我倒想问问你,你以为我是谁。”
相叶挣了挣,没有脱开远藤的手。他看着他,“你就这么想毁了我么,毁了我的人生能给你带来多大的快乐?”
“毁了你?”
“你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和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再做任何无聊的事。”
“你是真看不出还是装看不出,我只不过是对你还……”
“别这样。”
相叶再用力挣了挣,远藤也更用力朝他压制过来。
“你明明也——”
樱井就是在那一刻推开门冲进楼梯间的。
他知道远藤接下来想要说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语气里藏着的是什么。
是求而不得。
是求而不得后的恼羞成怒。
“放开他!”
相叶的脸上一瞬闪过了无比的惊惶。
“呵。”远藤冷笑,“真是惹人嫌。”
樱井原本是没准备动手的。
他还维持着自己身在何处是何身份的理智。
但是远藤的一句话击溃了他的自控防线。
“你真以为他需要的是你?”
动用暴力的瞬间意识往往会陷入空白。
什么精英阶层的身份,什么早该沉稳的年纪,什么该知分寸的体面,都被粉碎进一片空白里。
一阵兵荒马乱的失控。
回过神来的时候,远藤已经倒在下一层楼梯拐角处。
樱井知道所有人都会觉得他疯了。在法院里,在庭审日,身为律师,在完全行为能力下对他人实施人身伤害。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呼吸粗粝,头脑发烫,神经暴跳着高速运转,分析眼前的局面。
在樱井清楚觉悟即将承担各种难以承受的后果的同时,内心深处却始终有一个声音坚定地站立着。
他不后悔。
无论什么责任他都会负,但他不后悔。
因为他在失去理智之前清楚地看到,远藤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抬手用力捏住了相叶的脸。那无疑是一种挑衅,更重要的是,那个动作里还带有明显的侮辱意味。
不是对他,是对相叶。
他在一刹之间暴怒。
无论相叶需要的是谁。
也许他根本不需要我这种所谓保护的自我满足。
我也只是一个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之事的普通律师。
我更是一个认定对待世间人事只需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喜欢的人受到哪怕一点点伤害都应该百倍偿还的普通男人。
to be continued